影視城裡人很多,談瓷不想讓人察覺到,刻意收斂了氣息,最後左繞右繞,來到了他給的飯店地址。

是一個很私人的包廂,裡面只有江堯一個人。

今天江堯打扮地很精緻,所謂新晉頂流男演員,他皮相一絕,面板比尋常男演員要更加白皙細嫩,身材偏瘦削。

見談瓷進入包廂,:“妹妹,來啦。”

“嗯。”

相比於江堯的精緻,談瓷的打扮被襯得就有些潦草了。

她裹著黎湛川之前給的那件據說價值七八位數的紅色棉服,黑色頭髮隨意披散在肩頭,頭上一點裝飾都沒有,臉上也沒有一絲粉黛,一張臉素到極致。

然而就這樣一張臉,卻不讓人覺得清湯寡水,那是芙蓉出水的張揚靜雅,美得叫人驚歎。

她臉蛋清純俏麗乍一看是淡顏,很容易惹人戀愛,但骨骼輪廓卻又偏大氣,顯得她絕絕豔麗。

她顯然不是個注重保養的人,但面板卻嫩得像軟豆腐,讓人羨慕得不行。

她嘴角經常帶笑,讓人誤以為是個很好接近的人,但觸及到那雙眼睛,又會不自覺感受到一股疏離。

明明年紀不大,卻有股少年老成的味道。

包廂裡開了恆溫空調,談瓷脫下棉襖掛落地架上,在餐桌上落座。

江堯將選單遞給她:“好久沒見你了,想吃什麼就點。”

談瓷也不跟他客氣,用筆在選單上勾選了幾樣,就將選單推回去。

江堯看了幾眼,不禁笑了:“你還是那麼喜歡吃蘑菇啊?”

“嗯。”談瓷點頭。

江堯在她點的菜上又多添了一條東星斑魚,就讓店家去做菜了。

看了會兒手機,注意到對面的人幾次欲言又止,談瓷放下手機,主動開啟話匣子:“我在外面經常看到你的廣告牌,看來你的事業發展得不錯,恭喜啊。”

江堯笑了,被誇得有些羞澀:“也就那樣,和以前的前輩沒法比。”

“那的確,演技其實還沒到網上誇的那種地步,慢慢磨練吧。”談瓷的年紀雖然比江堯小,但說話卻又一股長輩教育小輩的味,她說:“愛惜羽毛,少上點綜藝吧,你沒什麼綜藝感,別整那花裡胡哨的。”

店家很快上好菜。

江堯聽到她的話,絲毫不生氣,他自己內心也是那麼想的,但他還是解釋了句:“我看上了一個劇本,但劇組資金短缺,公司不看好那個劇組不想讓我接,於是我用我的‘綜藝首秀’跟公司做交易,去給那檔綜藝引流。”

頓了下,江堯又有些開心:“妹,你還看我綜藝啊?”

“偶爾,吃飯的時候當個背景音。”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江堯很喜歡她真實的性格和有話直說的行為,她不像圈裡那群人,見他流量高就處處捧著他。

聊到後來,話題不知怎麼就偏到了以前,江堯說:“你以前的號碼是登出了嗎?我有一次想給你打電話,卻發現那已經是空號了。”

“手機資訊洩露了,每天騷擾電話太多,就換了張卡。”談瓷隨意編了個藉口。

江堯點了點頭,相信了她的說辭:“那你現在還在A大嗎?工作了還是繼續讀研了?”

“沒。”談瓷盛了一碗菌湯,姿態懶散隨意,“從A大退學了,現在讀高三。”

“高三?!”江堯很驚訝,“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還退學了呢?”

“沒發生什麼,就是覺得不管做什麼都挺無聊的,那些東西我想學都能學會,有沒有畢業證書對我的生活都沒什麼影響。”

這話聽著挺狂,但放在談瓷身上卻又意外得和諧。

想到昨晚她下車的地方,雲山水岸,那地方寸土寸金,江堯理解性地笑了下。

很多人讀大學都是為了拼學歷從而未來好找工作,但以她的能力來說,學歷的確對她沒什麼影響。

江堯問:“讀大學無聊,那重讀高三不是更無聊嗎?”

“的確挺無聊的,所以我打算過幾天就休學,不繼續浪費時間了。”

“……還挺像你的作風。”江堯有一瞬間無語,但隨即又笑開,“那怎麼是休學,休學以後不還要回去上課嗎?直接退了多好。”

“原本打算直接退的。”

談瓷頓了下,將菌湯喝完,放在勺子,若有所思地抬手撐著下巴,繼續說:“但交了個男朋友,他學歷挺高的,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學歷的。所以就先休學,等明年再去參加高考。”

談瓷的語氣輕鬆又自信,一點都不害怕自己明年考不好。

她自小就生活在一種惡劣的環境中,被環境逼著要記很多東西。

再加上自己本身天賦高,稍加鍛鍊便有了建立記憶宮殿的本領,也就是俗話說的過目不忘。

很多學生要反覆背七八遍甚至十幾遍的內容,她看一眼就能將知識點刻在腦子裡。

“男朋友?”江堯被這個詞吸引了注意力,“你這才幾歲啊就談戀愛了。”

談瓷掀了掀眼皮,覺得他大驚小怪:“我又不是沒成年,找個男朋友是什麼驚奇的事嗎?”

“找男朋友當然不驚奇,但你找男朋友就挺驚奇的。”

江堯嘖嘖驚歎:“別的女孩看見帥哥就移不開眼了,你倒好,你看著像不喜歡男的。我那麼帥的人站你面前,你都毫無感覺。”

“哦,你還不夠帥,你帥得很普通。”

江堯氣笑了,倒也沒真生氣,就是想懟她兩句:“我有幾千萬顏粉呢。”

“那真為你的粉絲感到遺憾,你的顏粉沒吃過好的。”

談瓷依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就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江堯問:“你男朋友是娛樂圈裡的人嗎?”

“抱歉,在這個看臉的時代,我男朋友要是混圈子,你們這些人就該成糊咖了。”

江堯沒把她的話放心上,能在圈裡混到他這個地位的,他對自己的顏值還是很有自信的,因而只當她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被愛情迷了眼了,於是說:“你男朋友誰啊?帶出來見見唄,我倒要看看你那能把我襯成糊咖的男朋友長得有多帥。”

“他一會兒過來接我。”談瓷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頓了下,她又提醒一句:“你要真喜歡那劇本,不妨一會兒跟他談談,說不定他就幫你找投資了。”

聽到這話,江堯對她的男朋友的身份更加驚訝了。

他問:“資方大佬啊?”

談瓷點頭:“算是吧。”

停頓了下,談瓷想到娛樂媒體瞎編亂寫的那些東西,畢竟也是上過娛樂頭條的人,談瓷說:“你應該認識他。”

江堯立馬把自己見過的所有投資方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不是上了年紀的,就是大腹便便頂著個啤酒肚的,鮮少幾個稍微有點顏值的,那也三四十歲了。

江堯越回憶越覺得驚悚,想到那些資方大佬油膩的樣子,再看看談瓷這張俏麗絕豔的臉龐,他只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越想越氣,江堯拍了下桌子:“妹,你不會被人騙了吧?你現在就告訴我,他是哪個龜孫!哥不要這前途了也要幫你弄死他。”

談瓷用勺子挖飯後甜點小蛋糕,正品嚐著,就見桌子被拍得都震了幾下,她掀了掀眼皮:“一驚一乍的,有沒有一點作為頂流的自覺?”

“沒有!”江堯氣憤,“我現在只想知道迷了你的眼的油膩男人是誰!”

手機震了一下。

談瓷看了眼,發現是黎湛川給她發的訊息,問她大概什麼時候結束。

離黎湛川把她送到這,已經差不多三個小時了。

談瓷在螢幕上戳了幾下,問他現在在哪兒。

黎湛川很快回資訊過來:【影視城下。】

談瓷挑了下眉,心想他不會一直沒走遠吧,正要問他,就感覺桌子又被拍了幾下,對面的人撐著餐桌站起來,暗沉的陰影落在她身上。

談瓷抬頭,見他滿臉慍怒,挑了下眉:“你要幹嘛?”

江堯刨根問底:“你那男朋友究竟是誰?”

“黎湛川。”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江堯沒反應過來,愣了大概能有兩三秒,他才在記憶裡的人山人海中篩選出這麼個名字來,頓時感覺自己石化,最後裂開。

他哆嗦著嘴角:“你說誰?”

“就你簽約的那個公司,雲霆娛樂的創始人的兒子。”

談瓷的口吻依舊極其輕鬆,然而就是這開玩笑似的話卻將江堯整個人都炸糊了。

黎湛川是什麼人?

他是華國首富之子,執掌黎氏大權,旗下產業遍及國內外。

華國區,他是當之無愧的商業霸主。

歐美區,他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閻王。

關鍵是什麼,關鍵是黎湛川那個人,年紀並不大,還帥得慘絕人寰。

娛樂媒體為了博流量掙錢什麼都敢寫,但也不是什麼都瞎寫的。

為什麼他們看中了黎湛川,不就是因為他能力超群人生開掛又長了一張秒殺眾人的臉嘛。

江堯不敢置信地看著小身板的談瓷:“你竟然搞走了商圈第一大佬!妹啊,你簡直牛爆了。”

談瓷欣然地接受了他的讚美,如果這句話算得上是讚美的話。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敲了幾下。

談瓷站起身去開門。

江堯僵硬地跟在她身後。

門外的人果然是黎湛川,黎湛川問:“吃好了,走嗎?”

“等一下。”談瓷轉身看了眼江堯。

江堯在見到黎湛川的那一秒大腦就宕機了。

雖然已經提前知道真相,但親眼見到還是感覺很意外。

談瓷見他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猜想他已經沒心思拉投資了,索性聳了聳肩,套上棉服,打了聲招呼就跟著黎湛川走了。

談瓷和黎湛川剛走遠,包廂內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江堯這才緩過來,拿起手機接通:“喂?”

手機裡傳來範麗娟驚恐的聲音。

“我剛才看見黎湛川朝你的包廂走過去了,你什麼時候勾搭到他那個層面的大佬了?”

江堯反應遲鈍,還有些結巴:“啊?沒有?他跟我沒關係,他現在是我妹的男朋友。”

這下輪到範麗娟沉默了。

範麗娟想起昨晚那個女孩兒,內心一陣天翻地覆,感慨萬分。

黎湛川牽著人離開,他帶著人在路上隨意轉轉。

談瓷身體虧空,又虛又體寒,體溫比健康的女孩兒還要低一些,她被黎湛川牽著,覺得他手心乾燥熱乎,摸著很舒服。

黎湛川察覺到談瓷掙脫了他的掌心,正要說話,就察覺談瓷直接把手伸進了他袖子裡。

涼冰冰的掌心貼在他小臂上,存在感十足,偏偏她還不太老實,拇指在他面板上蹭了蹭。

黎湛川說:“我重新找中醫給你調理身體。”

“沒必要,我自己什麼問題我知道,這身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問題,一時半會調理不回來也正常,別怪那醫生。”

黎湛川停下步子:“上次你被砸出腦震盪後,我派人調查了殤情的事。剛才張瑞把調查結果發我了。”

談瓷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黎湛川轉過身,看著談瓷:“她在殤情斷斷續續工作了半年,可我們卻查不到任何有關她的照片,警方調查了殤情半年裡的監控,也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她能提前把所有監控都處理地乾乾淨淨,由此可見,這個人心思縝密,她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目的的。而她在和你打了一架後就消失了,足以說明,她的目的就是你。”

黎湛川靜靜地看著談瓷:“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傷害你?那天你大鬧殤情就是為了引出她,你為什麼要主動引出她?”

黎湛川的神情很嚴肅,想到那天談瓷被砸的樣子,他心就一陣一陣地揪著疼。

剛才看到助理發來的這些訊息的時候,他幾乎一秒都沒停頓地就去找談瓷了。

那個女人太過神秘,神秘到讓人不安。

一個大活人,卻連警方都查不到任何資訊。

這不是一個好預兆。

去包廂找談瓷的路上,黎湛川腦海裡閃過很多事情。

先是有人醉駕開著貨車撞向她乘的車,司機當場死亡。

再是殤情鬧事天台被揍,那個女人離奇消失。

不對勁的地方不是她接連受傷,而是她受傷醒來以後絲毫不問,不主動打聽那個司機,不追問那個女人,像是她早就知道是誰要在背後害她。

往日裡一些令他感到極度不舒適的回憶也冒出來。

知道她在嵐城一中復讀後,他想要見她但又怕唐突了她,因而經常一個人開車在校外轉悠。

後來,終於碰上她翻牆跳出學校。

那天晚上她明明是要打車的,可在接了一通電話後卻一個人轉向了陰森小路,路燈的光微弱到連她的背影都照不亮,渾身都散發著死寂的氛圍。

當時他開著車默默跟了她很久,他不知道她那通電話的內容,但她情緒裡的低落已經快化成實質。

看著那種背影,他沒緣由的心臟猛跳,咚咚作響,一陣緊縮。

因而他才按響喇叭,把她叫到車上,故意坦白自己做的那些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逗她開心。

可是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那天她為什麼那麼低落。

黎湛川有些近乎暴躁地覺得,那通電話和殤情消失的那個女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