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黎湛川敲響了隔壁的門。

靳之被吵醒,從床上跳起來,大步走到門口,嘩的一下拉開門,動作帶著明顯的怒火,看到黎湛川,他暴躁地揉了揉頭髮,心想他姐又不在家他一大早來敲什麼門。

苦著一張臉抱怨:“你要幹嘛呀?”

黎湛川沒在意他的煩躁,平靜道:“你姐昨晚回來了,我叫她上學。”

靳之有些意外,隨後立即轉身朝屋裡走,腳步都透著雀躍。

抬手敲了幾下門,靳之隔空叫了幾次,屋裡都沒有動靜。

黎湛川看到他的動作,走到他身邊:“怎麼了?”

“好像沒有人。”靳之說完擰開門把手開啟門,臥室內整整齊齊,床鋪連一個褶都沒有。

黎湛川腦海裡閃過前她身上的那些傷,眉心剛蹙了起來,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你們倆幹什麼呢?”

靳之和黎湛川同時轉身。

談瓷扎著高馬尾,穿著單薄的運動服,纖長的脖上掛著一條橘色毛巾,她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渾身是汗,灰色衣服被汗水洇溼,臉頰因為運動而泛出淺粉。

拽住毛巾擦掉臉上的汗,談瓷看著黎湛川,注意到他眼底極淡極淡的暗影,笑著問了一遍:“擅闖民宅啊?”

黎湛川:“出去跑步了?”

“嗯,好久沒運動了。”

靳之湊過去:“姐,你回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啊。”

“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談瓷走向衛生間,“我要洗澡。”

這話是趕人的意思了。

靳之和黎湛川離開臥室,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

靳之歪倒在沙發上埋頭繼續睡,黎湛川看了眼時間,掏出手機訂餐。

洗了十分鐘,談瓷就從浴室出來了。

她身體自愈能力差,手臂上腿上的傷都還沒完全癒合,談瓷拿出藥箱隨便抹了點藥,就掏出繃帶重新纏上。

給手臂和小腿綁上沙袋後,她套上衣服,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瞥了眼茶几上熱騰騰的早飯,談瓷朝抬起腳踢了下靳之,說了句吃飯,得到靳之從嗓子裡哼出來的一聲嗯。

見他這德行,談瓷也不管他了,朝黎湛川走過去,自然而然靠著他坐下。

“很豐盛啊。”她評價。

黎湛川嗯了一聲,給她拆了一雙筷子:“慢慢吃,吃完我們再去上學。”

“不去了,今明兩天不用上課,學校運動也會挺無聊的,陪陪你吧。”沒注意到靳之瞬間從抱枕裡拔出來的腦袋,談瓷喝了口粥,客觀評價,“不如你熬的好喝。”

“下次給你熬。”

談瓷擺了擺手:“不用,有這空你不如多睡會兒。”

靳之注意到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立馬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粗暴地揉了把臉,盯著面前的兩人。

黎湛川穿著件及膝駝色大衣,坐在沙發邊上,正低頭給談瓷夾煎蛋。

談瓷窩在沙發裡,坐姿懶散沒個正形,身體小幅度地朝男人那邊歪著,很自然地用碗接過來他夾的食物,無論是行為還是神情,都絲毫沒有要避嫌的意思。

精美複雜的吊燈掛在客廳正中央,柔和的光從他倆側後方照過來,好似給兩人聚了圈朦朧的軟光。

靳之觀察著兩人之間那氛圍,揉了揉眉心,情緒複雜地問:“你們在一起了?”

“嗯。”談瓷應了一聲。

“你竟然那麼快就答應了?!”靳之瞪大眼。

雖然他的確很想讓黎湛川能追到她,但也不至於那麼快吧,怎麼的也得拖他個三年五載的吧。

怎麼那麼快就答應了?那以後豈不是就他一個人了!

談瓷無語地瞧了他一眼,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淡淡說:“吃飯。”

靳之一下啞了聲音,看著黎湛川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怨懟。

他拿起筷子戳了個素包子,那架勢,彷彿他戳的不是包子,而是黎湛川。

靳之心裡那個悔啊,以前別人追她,她理都不理,怎麼到了黎湛川這她那麼容易就答應了?

要早知道她那麼不經追,那他當初絕對不會主動去遛金毛,給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了。

什麼嘛!

不過心情複雜歸複雜,靳之還是很認真地警告:“你不要欺負我姐!”

“你再衝著他兇試試。”談瓷看著對面的人,語氣威脅,“吃完飯滾你的跆拳道館上班去。”

“……我上班九點呢。”靳之弱弱地反抗,同時心裡更後悔了。

黎湛川倒是笑了聲。

聽見他的笑聲,靳之內心更惱火了。

這男人就是仗著瓷瓷寵他!

吃完飯,談瓷拍了拍靳之的腦袋:“上班前把這堆垃圾收拾了。”

說完就帶著黎湛川出了門。

“沒睡好嗎?”談瓷看著他臉上不明顯的痕跡問。

黎湛川沒隱瞞:“昨晚公司有些事。”

談瓷點了點頭,猜到是自己耽擱了他的工作,遂問:“原本你打算在把送我去學校之後幹什麼?”

黎湛川瞥她一眼。。

只一眼,談瓷就明白了,笑開:“那送你去公司吧。”

黎湛川試探性地問:“送我過去你就要走了?”

樓前已經有司機等著,黎湛川開啟車門,等她進去後也跟著坐進去,跟司機說了去龍炎。

開車後,黎湛川繼續問:“不是說要陪陪我嗎,真的要把我送到那就離開?”

談瓷感覺腰後背塞了個靠枕,笑得有些無奈:“我又沒法幫你處理工作。”

“工作是我的,不用你操心,我讓你陪我又不是讓你來幫我處理工作的,你就在我能找得到你的地方玩就好。”

兩人很快到辦公室。

黎湛川去工作,怕談瓷擔心,想讓她去樓下逛一逛,但談瓷倒沒什麼興趣,她窩在辦公室的軟沙發裡,戴上耳機,開啟了聯盟至上的遊戲。

南勉和楊君寶參加的運動專案都已經結束了,而席英沒參加專案,昨天被拉去當了一天的跳遠成績記錄員,至於水玉,好像對運動會完全不敢興趣。

五個人玩了一上午的遊戲,結束時談瓷抽查了幾人最近學習的情況,被打上“掃興”的標籤。

“聯盟至上?”

不知何時,黎湛川站在了她身後。

他聲音磁性低沉,惹得談瓷揉了揉左耳。

談瓷有些詫異:“你還知道遊戲?”

“為什麼會不知道?”黎湛川拿過她的手機,看了眼。

談瓷古怪地瞧了他幾眼。

那眼神看得黎湛川想笑:“我在你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形象?”

談瓷隨意描述:“高智商天才精英,社會責任感爆棚的商人,A大蘇三唯的得意門生,不冷傲不孤僻將成功兩個字鑲嵌在腦門上,時間珍貴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華國首富……嗯,總之應該跟‘遊戲’這兩個字不搭邊。”

頓了半秒,談瓷興味地挑了下眉,揚起唇:“哦不對,你好像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整日花天酒地,不管是從顏值看還是從家世看都排在第一的華國頂級公子哥兒,這樣的人,會點遊戲似乎也不過分。”

黎湛川研究她的遊戲ID的神情一頓,臉色瞬間陰下來,他繞到她面前,按著她肩膀,認真解釋:“網上那些訊息是假的,都是媒體捕風捉影,我沒那樣。”

談瓷順著他的力依靠在沙發上,她當然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假的,但不妨礙她打趣。

她盯著他:“哪樣?萬花叢中過還是片葉不沾身?”

“就你一個。”黎湛川強調,“我沒別的花!”

這沙發本來就是特別特別軟的,談瓷原本就是盤腿窩在裡面,被黎湛川這麼一按,整個人像是都陷在沙發裡,被黎湛川那著急解釋的模樣戳中笑點,談瓷點頭:“行行行,你不花你不花。”

“你別不相信我。”黎湛川聽她語氣就知道她在敷衍,他認真解釋,“那些媒體總是瞎報道,相關新聞稿出來的第一時間,黎氏公關部就聯絡媒體刪掉了,但網上還是有很多人看到了那些媒體寫的東西相信了,湊熱鬧的網友太多,早些年黎氏大換血我沒空去管這些事,也壓根沒放在心上,就由它去了。現在網上訊息魚龍混雜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不容易澄清,你要是介意,我再讓公關部處理一下。”

談瓷似笑非笑地彎著眼,存心氣他:“哦。”

說完要推開他,從沙發上起身。

那架勢,大有要離開,不再聽他說話的意思。

“哦是什麼意思,你還不相信我。”黎湛川有些急,解釋了她還不信,他不知道還要怎樣,他急著按住她不讓她離開,他將人圍在沙發軟坑裡,“我說的是真的,楊叔常年跟在我身邊,知道這些事,你可以問他。”

談瓷:“哦。”

“哦什麼呀,你現在打電話問他!”

談瓷:“哦。”

黎湛川都伸手去掏手機了,看到談瓷那滿是揶揄的目光,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在逗他。

一瞬間,他舔了舔後槽牙,將人圈住,黑著臉逼視:“你說你相信我,不然我親你了。”

談瓷依舊欠得一批:“哦。”

黎湛川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蜻蜓點水碰了下她臉頰:“你說你相信我。”

“哦。”

偏了偏頭,他俯身將唇印在她嘴角上,黎湛川繼續重複命令:“你說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是媒體寫的那樣。”

這次還不等談瓷說哦,黎湛川就俯下身,不偏不倚吻住她。

被人壓在沙發裡胡亂吻了一通,談瓷仰起脖子偏頭躲開他,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我還沒說話呢。”

黎湛川眸光微閃,盯著她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眼她手。

談瓷眉心一抖。

緊跟著,手心便傳來一陣熱度。

“那你說哦吧。”話音剛落,黎湛川又覆上來,錯開她的手,細細地吻她的下巴,談瓷被弄得沒法,最後只得向後仰著脖子開口求:“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黎湛川親吻的間隙抽空提醒:“說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

“嘖。”黎湛川停了動作,評價她,“欠。”

談瓷絲毫不心虛地收下了這個評價,她見人半蹲在她面前不動,推了推人卻沒推動:“是不是該吃午飯了,走走走,起開,去吃飯。”

“等等吧。”黎湛川側身坐在沙發上,仰頭靠在靠背上,拽過談瓷蓋腳的毯子蓋在了腿上,在談瓷看過來前,他又將唯一一個她用來墊腰的靠枕拽了過來搭在面前。

談瓷瞥了一眼大概知道他怎麼了,挑了挑眉沒說話,跳下沙發離他遠了些,坐到他那張黑皮辦公椅上。

中午吃完飯,談瓷沒再在他辦公室待著,去秘書處遛了一圈,又下樓去商場弄了個頭發。

原本及腰的長卷發被切成齊肩,理髮師那表情看著像是切了她的肝,談瓷又要求把頭髮染黑,這惹得自詡時尚王者的託尼捂著胸口一臉痛苦,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就差沒明著罵她暴殄天物了。

可等理完髮,託尼繞著她打量了幾圈,不禁改變原先不剪短不染黑的想法。

託尼驚奇地發現,這一頭黑色齊肩發反而比那粉發顯得她更加精緻豔麗,更有精氣神。

“真正的美女。”託尼如此評價。

弄完頭髮,談瓷掏出黎氏員工證。

依舊,黎氏旗下商場,有證半價。

託尼掃了眼那工牌上的資訊,注意到“隨行家屬”四個字,立馬就知道這卡的主人不普通,稍加思考,就將談瓷和黎氏那位總裁聯絡在了一起。

於是補充評論了一句:“富婆。”

不僅是美女,還是個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