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瘋了。”

“而恰恰這個時候,她被查出來懷孕了。”

“因為月份有些大了,再加上她的身體各個方面都不允許,她沒有辦法做人流手術。”

“她只能把孩子生下來。”

“在那十個月裡,她又發瘋了好多次。”

“每一次,不把家裡搞得血流成河,她都不肯罷休。”

“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在這樣不被期待的情況下生下來的。”

“而很諷刺的是,這一次,她生下來的……是個男孩。”

聽到這裡,安熠還是沒有察覺出什麼。

而林惟清接下來的話,直接令安熠如墜冰窟。

“在發現弟弟是個男孩子的時候,最慌亂的是他的姐姐,也就是那個被千金帶回來的女兒。”

“姐姐已經七歲,並且快要過八歲的生日了。”

“她已經懂事,她知道,如果讓媽媽看到自已生了個男孩,她的弟弟一定會被媽媽親手掐死的。”

“於是,她給弟弟穿上了漂亮的蓬蓬裙。”

“她抱著她的弟弟,她說:媽媽快看,是妹妹。”

眼淚瞬間就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安熠顫抖著嘴唇,他聲音沙啞,“清清……”

林惟清用指腹緩緩擦拭安熠眼角的淚珠,“嗯?乖寶怎麼了?”

安熠感覺自已整顆心臟都要皺縮了起來,他猜到了,他猜到了故事裡的那些人物。

他幾乎是顫抖著說了出來,“故事裡的那個千金,是你的媽媽。”

林惟清點了下頭,“嗯,她叫葉隨影,是葉家的千金。”

看著這樣平靜的清清,安熠只覺得自已的心臟好痛好痛。

“故事的最後……那個被穿上了蓬蓬裙的男孩……是你……”

林惟清承認了下來,“是的。”

眼淚成串一般流了下來,安熠抱著林惟清的脖子,悲傷地嗚咽著,“清清…清清……”

他聲線沙啞,“你小時候,你媽媽有沒有欺負你啊……”

那樣一個被逼瘋了的女人,她有沒有把仇恨轉移在清清的身上?

沒有回答安熠的問題,林惟清反而問道:“乖寶,你知道為什麼她第一次發瘋的時候,攻擊的是我的姐姐嗎?”

安熠老老實實地搖頭,“不知道。”

林惟清:“因為我的姐姐和她的婆婆一樣,都喜歡吃地三鮮裡的青椒。”

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安熠的心臟快速下墜。

只是因為喜歡了同樣的食物,她就發瘋到差點失手殺了自已的女兒,那清清……

安熠已經不敢想象。

輕撫著安熠的後背,林惟清沉默了下來。

後面的故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講述了。

安熠抬眸看向了林惟清,他問道:“清清,你的媽媽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男孩子嗎?”

林惟清脫口而出,“那怎麼可能?事實上,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我的性別。”

“她是葉家的千金,她有的是錢,只要她想知道,她怎麼可能查不出自已懷中孩子的性別?”

安熠的聲線更沙啞了些,“所以她是故意的……”

林惟清點了下頭,“嗯,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怪過我的姐姐。”

“清清啊……”安熠的眼淚更洶湧了。

他緊緊抱著林惟清,“清清,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他關上燈,又拉起了被子,聲音哽咽著,“睡覺,清清,我們睡覺。”

黑暗中,林惟清感受著懷中人顫抖的身體,眸光有些晦澀。

“乖寶?”他輕聲呼喚。

“不說話了清清,睡覺。”安熠真的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交代。”林惟清這麼說道。

安熠只好睜開了眼睛,“那你說吧。”

林惟清:“乖寶,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不是為了讓你難過,我想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他輕輕捧住了安熠的臉龐,“乖寶,我現在最在意的人,是你。”

“雖然我已經拜託了姐姐派人保護你,但……”

到這裡,安熠沒忍住打斷了一下,“保護我?為什麼?”

林惟清:“因為我媽媽不同意我們兩個在一起。”

安熠失語了一瞬間。

林惟清:“所以我得讓你知道這些事情,這樣的話,萬一她找到你的時候,你不至於吃虧。”

安熠眨巴了一下眼睛,“她還會來找我?”

林惟清:“我覺得大機率會的,只是我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

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守著安熠,萬一那女人找到安熠的時候,他剛巧不在,一無所知的安熠很可能會因此而受傷。

林惟清:“乖寶,你要記得,在我的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麼,不要在意,不要相信,好嗎?”

安熠重重點了下頭,“嗯嗯,我明白了,清清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被她挑撥離間!”

林惟清把安熠抱得更緊了些,“嗯嗯,乖寶……”

他的乖寶啊……

他輕撫著安熠的後背,“我跟你講的那些,全都是她的弱點,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利用。”說著,眸光冷厲了一瞬。

在內心糾結了幾下,安熠還是問了出來,“那清清啊,你現在對你的媽媽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這個問題,林惟清頓了一下。

安熠則緩緩把後半句補充上來,“只有你說清楚了,我才能把握好對她的那個度。”

願意就是如此的林惟清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我對她一點都不在意。

可話到嘴邊,林惟清張開嘴巴的時候,卻驀然失了聲音。

沒有聽到回覆,安熠便自顧自道:“我感覺你應該挺複雜的吧。”

他細細地分析著,“一方面你可能有些怨恨她,因為她把她的仇恨報復在了無辜的你的身上。”

“另一方面,你又有些同情她,因為她的那些可憐的經歷。”

“她畢竟是你的媽媽。”

林惟清驀然笑了一下,“乖寶怎麼忽然變成偵探了?”

安熠戳了一下林惟清的肩膀,“那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嘛。”

林惟清思考了一下,“emmm半對吧。”

安熠:“半對?”

林惟清:“嗯,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