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村

遠遠的看見他們，於桂花就大嗓門的故意吆喝起來：“秦嫂子回來了！還帶著雲起啊？”

“這是要去顧二燒紙啊？”於桂花看到了顧雲起手中竹籃裡提著的蠟燭紙錢，”要我說就得多燒燒，好求顧二在地下保佑雲起重新開竅。

院試一直考不過可怎麼成，這眼看著馬上就要被踢出臨溪書院了，這以後難不成還要回來種田不成？”

於桂花說著掩嘴笑了起來。

顧雲起沒反應，他正等著秦氏發揮呢。

秦氏慢悠悠地瞥了於桂花一眼，高傲地氣勢拿捏的很足，冷哼一聲。

“這可要叫你失望了，我家阿雲可不會像你婦道人家似的啥都要靠死了的人保佑，阿雲天資聰明，以前還小，太貪玩，現在長大了些，知道用功讀書了，自然是一下子就考過院試了。”

秦氏抬手理了理鬢角：“哦對了，阿雲考的還是案首呢！”

車上一個嬸子插嘴問道：“顧二家的，啥叫案首啊？”

“案首啊，就是第一名，整個府城的第一名呢！”有人接話，秦氏更興奮了，不讓炫耀炫耀，這些人怎麼知道阿雲有多厲害。

牛車上的人頓時七嘴八舌的誇讚上顧雲起。

於桂花的臉色卻從聽到顧雲起考過院試時就難看了起來，再一聽秦氏說還考了案首，一下子氣得心口生疼。

多年前，她和秦氏前後腳嫁到上溪村。她男人顧大虎是個愛喝酒的，喝醉以後經常打她，埋怨她兩年了都生不出個兒子。

可是秦氏嫁給顧二兩年也無所出，顧二依舊對著秦氏關懷照顧。兩相對比，於桂花就覺得憑什麼自已這麼慘，因慕生妒，在村裡就經常跟秦氏對著幹。

後來兩人也都接連生了兒子，秦氏和顧二靠著手藝賺了些錢，供顧雲起讀書上學堂。

而她家因為顧大虎喝酒不幹活，別說上學堂，就連一張紙都買不起。

於桂花打心裡酸了好久，誰知秦氏好日子沒多久，顧雲起剛考上童生，顧二就得了重病，沒錢醫治去了。

家裡的積蓄都供應顧雲起讀書了，婆婆李氏偏心不管不顧，顧二的喪事都是秦氏找孃家借的錢操辦的。

於桂花心裡暗喜，當時卻還假模假樣的去勸秦氏讓顧雲起別讀書了，家裡供應不起不說，早早的去學個手藝、找個營生還能貼補家用。

誰知秦氏也是個倔強的，心一橫就把顧二留下的十畝地連同顧二掙錢蓋的青磚大瓦房都給賣了，帶著顧雲起搬到縣城。

秦氏依仗著布行的活計和平日裡接的私活，硬是繼續供應顧雲起讀書科考。

只不過顧雲起接連著幾次沒考上，讓於桂花每次見著秦氏都要揪著這事說半天，每每氣得秦氏咬牙切齒，但是卻無法反駁。

此次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次，秦氏對著於桂花吃了蒼蠅般的臉色，好好的欣賞了一番。

於桂花實在忍不下去了，跳下牛車：“今天家裡還有事，就不去縣城了。”說完挎著籃子走了。

秦氏見把於桂花氣走了，也道：“今日就是為了給阿雲他爹上上墳，順道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他。各位嬸子婆娘，日頭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

又寒暄客氣了幾句，母子二人才往後山上去。

後山的墳地跟農田挨著，上過了墳，顧雲起跟著秦氏慢慢地往山下走。

秦氏的眼睛紅紅的，自打顧二去世後，孤兒寡母的日子屬實不容易，此番顧雲起能考過院試，以後的生活好似也慢慢都有了盼頭。

想到這裡，秦氏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險些又要哭出來。

顧雲起輕嘆了口氣，上前輕輕攬住秦氏的肩膀：“母親，莫要再哭了，日後會越來越好。”

秦氏欣慰地笑笑，擦了擦眼角。

“阿雲？”

剛下山，就看見田裡一箇中年漢子挽著褲腳坐在田埂上，對著他們喊道。

秦氏定睛一看，攥緊了拳頭，沒出聲，扭過頭去。

“大伯。”顧雲起從記憶裡翻找了一下，將人的臉跟記憶中地對上了號，不過真人看上去比記憶中的蒼老了很多。

當初離開上溪村時原身才十一歲，顧大伯自小就得奶奶李氏偏愛，顧父孝敬給李氏的糧食銀子大都到了顧大伯手裡，那時的他可比現在看上去富態多了。

不欲與他多話，顧雲起打了個招呼就準備離開。

“這不年不節的來給老二上墳啊？”顧大伯見人不搭話，扭頭吐了一口痰，冷哼道“果真是在縣裡發達了，回了村都連我這個親大伯都不認了。”

“父親死後奶奶就在村長那裡替您都簽了斷親書了，哪裡還有親大伯？”顧雲起也不客氣。

不等顧大再要說些什麼，顧雲起就連同秦氏快步離開了。

要說對村裡那些碎嘴咂舌的婦人們，秦氏頂多就是討厭加上想爭一口氣。那麼對於李氏和顧家大房，秦氏就是完全的死心。

當初顧父突然染病，僅剩的積蓄都用來看病了，需要的藥品又貴，秦氏找孃家那邊借了個遍。後來實在是沒辦法，又找了李氏和大房那邊。

顧父好著時，掙的錢沒少孝敬李氏，顧大伯以做生意名頭找顧父借了好多次銀子，林林總總也該快有一百兩了。

秦氏以為李氏再怎麼偏心，自已的兒子病了，多多少少也會拿出一點。

再不濟，能讓顧大伯先還些銀子也好，多多少少能撐上一陣。

誰知秦氏上門幾次，顧大伯藉口生意賠本，連同李氏那邊硬是一個銅板沒給，不僅如此，還讓秦氏吃了幾次閉門羹。

再後來，顧父沒撐住去世了，大房那邊來假嚎了兩嗓子就走了，李氏更是藉口要照顧襁褓中的小孫子，連來都沒來。

顧父喪事過後，秦氏一咬牙賣了田地和房子，這麼一來可把李氏氣著了。

她還想著幫她們孤兒寡母的種幾畝田減緩負擔呢，誰知秦氏不吭聲全給賣了，銀子也一分沒給她。

一氣之下，李氏就找來村長，讓村長做證，她要連同大房跟顧二斷親，從此顧雲起母子便和她們無關了。

秦氏帶著顧雲起離開上溪村的那天，李氏還斷言：“不知天高地厚就想往縣城裡爬，到時候銀子花完活不下去的時候，可別再來哭著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