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顧雲起試探著出聲。

聞言那身穿褐色夾襖的身影轉頭看過來,果然是溫瀾,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他在這蹲了多久,一張小臉凍得通紅。

“你在這做什麼?”走到人身邊一起蹲下。

“噓~”溫瀾豎起一根食指示意他別說話,又輕輕指了指牆角的一輛廢棄的架子車。

顧雲起好奇的探頭去看,正好對上一雙圓溜溜的金色瞳孔,是貓!

頓時呼吸一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雙眼因為驚嚇而微微睜大。

溫瀾也驚愕的望著他:“你該不會...怕貓?”

僵硬地點了點頭,顧雲起艱難的拾起碎成渣渣的穩重形象,默默的往溫瀾身後挪動了一小步,不去看那隻歪著腦袋好奇盯著他的小白貓。

“它是個流浪貓,我給它起名叫小豆子。”忍著笑意,溫瀾輕聲安撫他,“別的貓老是欺負它,所以它很膽小,老是捱餓,所以我經常偷偷餵它。它很溫柔,不會抓人也不會咬人的。”

“我知道它不會傷到我。”拿餘光小心翼翼地瞥著那團小小地白色,“我只是下意識的緊張。”

末世可不僅僅只有喪屍,變異的動物也遍地走。

末日初時,顧雲起差點在一隻醜陋的變異野貓嘴下被撕成碎片,是老師拼死才救下他。

之後雖然被迫習慣了末世的各種變異動物,但是依舊對貓類有深深的心理陰影。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等小豆子吃完了食物,蹲坐下來開始優雅舔毛的時候,溫瀾收起小碗說:“走吧!”

“你餵了它多久?”顧雲起好奇地問。

“認識你的第一天晚上,在巷子裡發現它的。”溫瀾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睛,“不過最近才肯讓我摸一下腦袋,毛絨絨的超級舒服!”

看著溫瀾開心的樣子,顧雲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你的腦袋摸起來手感也不錯!”

“喂!”溫瀾拍掉他在自已腦袋上作亂的手,“會長不高的!”

兩個人笑鬧著向前走去,呼嘯的寒風中彷彿也多了幾絲暖意。

冬天第三場大雪飄飄灑灑的落下時,春節也到了。

除夕夜裡,家裡就只有母子二人,雖然不夠熱鬧,但兩個人也別有一番溫馨。

春節後的幾天,按例是要走親訪友去拜年的,不過他們家親戚本就不多,剩下的也因顧父去世,早已不來往了。

因此秦氏只備了點薄禮,去左鄰右舍和同在布行做工的友人家裡略坐了坐。

顧雲起也沒閒著,吳躍、張長宇和溫瀾都送了年禮過來。

張長宇更是親自來了,又順便拉著他探討了一番畫作。因此顧雲起也都帶著回禮一一都去拜訪。

不過,當在溫家桌子底下看到,熟悉的歪著腦袋觀察他的小豆子時,顧雲起還是僵硬了一瞬。

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溫瀾,卻聽到:“今年雪下的大,我怕它撐不過去,就給抱回來了。”

溫瀾又俯身把小豆子抱進裡屋:“不知道你今天來,不然我就提前把它關起來了。”

“哦?如此看來,在你心目中還是我比較重要啊!”看人這麼緊張,顧雲起忍不住開起玩笑。

誰知道溫瀾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瞪了他一眼後忽然起身:“我去幫奶奶燒火。”

顧雲起盯著人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原來溫瀾這麼容易害羞。

翻過了年,回到書院時,甲班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起來。院試在即,眾人都更加努力的埋頭苦學。

顧雲起倒是沒什麼心理壓力,依舊按照自已的節奏慢慢的進步著。

他明顯感覺到自已的進步,吳躍上次都說顧雲起的飛速進步讓他生出了危機感。

接連著兩次月末考核,顧雲起在臨溪書院隱隱有了獨領風騷之勢。夫子們既驚訝又欣喜,不免對他更為上心。

三月初,春意正濃,顧雲起一一清點著行李,準備出發去府城。

秦氏用上好的布料給他縫了幾件單衣,說是出門在外不能被人低看了去。還有兩件稍厚實一點的外衫,以免突然降溫著涼。

寄賣畫的銀子,顧雲起一直都是大頭交與秦氏保管,自已留一小部分。

這次出門秦氏一口氣給了他五十兩,又囑咐道:“該花的要花,我兒都能掙錢了,可別委屈了自已。”

行囊清點完畢,最後放進去溫瀾特意去文華寺給他求的平安如意符,背好行李出發。

府城距離遙遠,吳躍家中給他備了馬車和護衛,邀請顧雲起同行。

顧雲起也沒多推辭,自已一個人趕路總沒有這麼方便的,再說兩個人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至於張長宇,他自知考不過,也不打算去考。

一路上顛簸,到府城時已是五日後的下午了。

到了客棧,饒是顧雲的身體經過異能強化,也緩了半個時辰渾身的痠痛才消下去。心裡不得不感嘆古代出行的不便。

至於吳躍,早已毫不顧忌形象地癱倒在自已房裡的床上了。

吩咐小二一會直接把晚飯送入各自房間裡用,顧雲起趁著這點時間,開始練字來舒緩一下身心。

離開考還有十幾天,兩個人都一致的待在房間裡伏案苦學。時不時的對著往年的題目默寫策論,然後互相批改討論。

兩個人於策論上皆是見解不凡,偶爾有不同的看法,互相探討辯論,更是進一步的開闊了不少思路。

考前一天,兩個人終於第一次出門,去貢院登記了資訊。

回客棧的路上,顧雲起提議:“難得出門,不如我做東嘗一嘗府城的酒樓?也算是蹭車的答謝了。”

吳躍自是無不可,雖然少年老成,但是說到底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是略有些玩心的。

找了一家人流較多的店,聞香樓。找了個角落坐下,讓小二推薦了些招牌特色,等菜時,顧雲起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喝了起來。

店裡生意不錯,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有許多都是跟他們一樣參加院試的學子,大都是三五成群的來吃飯。

隔壁桌就坐著一群身著長衫的書生,這些人看上去年紀稍大。飯也已經吃了一會了,如今正興致勃勃的交換著訊息

“聽說臨溪書院的神童吳躍也會參加此次院試,不知會不會是案首啊!”

“哼,臨溪書院算什麼,神童估計也只是虛名而已。要說真才實學,還得是府學裡的學生。”

“齊兄說的是,臨溪書院早已不同往日了,如今府學學子奪得案首的可能更大!”

隔壁的討論愈發激烈,連同另外幾桌也忍不住時不時插幾句話。

如今院試在即,大家都樂意聽兩耳朵此番話題。

吳躍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了顧雲起一眼,看他依舊穩如泰山的小口呷著茶水,心裡暗道自已還是沉不住氣。

“在意別人對自已的看法是人的天性,不過外人不知底細,所說的聽聽就好,不能當真。”顧雲起自是沒忽略吳躍的小動作,略一勾唇出聲勸誡道。

吳躍雖然看上去很穩重,但是畢竟年紀小,經歷不足。

不像自已,雖然套了個少年人的殼子,但是內裡的靈魂早已在人情冷暖和屍山血海中滾過無數次。

吳躍朝著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徹底放下心中的情緒,更加堅定了要好好發揮的念頭。

吃過飯,藉著消食的由頭,顧雲起又逛起了府城的街市。

難得來一次府城,他打算給秦氏和溫瀾溫奶奶都帶些東西,至於張長宇,到時候送他一幅畫作便可。

兩個人晃悠了一圈,回到客棧後顧雲起先睡了個午覺,起來後洗了把臉,神清氣爽。

明日天不亮就要出發去貢院,因此晚飯早早的在房裡用了。臨睡前,又靜下心來練了一個時辰的字。

第二日寅時響了頭通鼓,顧雲起便開始起床洗漱。待到第二通鼓聲響起時,兩人已到了考場門口了。

提醒吳躍再次檢查一下考試用的東西有沒有遺漏。又檢查過一遍後,吳躍的護衛買回了幾份早點,兩個人一邊等一邊吃著早飯。

考生越來越多,顧雲起和吳躍慢慢的擠到考前的位置。

不多時,第三通鼓聲響起,考生可以進場了。

將證明身份的文書攤開,官吏檢查後核實無誤,便可進入第一道門。

第一道門檢查書籃,裡面的筆墨用具和衣物被翻來覆去的檢視完畢,還要將乾糧掰碎看看有無夾帶。

提前打聽了這點,為了不影響食慾,顧雲起特意準備的乾糧是薄餅,因此沒有被掰的面目全非。

再進入下一道門,則需要脫衣檢視身上有無夾帶。忍著內心淡淡的羞恥,顧雲起迅速的透過。

如此檢查了一番,才進入考場內,一個小吏依照順序過來,領著他進入考棚後方才離去。

離開考還有些時間,顧雲起整理好東西后,便坐下閉目養神。直至開考的鑼聲敲響,考試開始。

兩個小吏抬著一張木板從下面走了一圈,考生們將木板上寫著的題目抄在紙上,而後便可開始答題了。

第一場正試考一天,考試內容是八股文和試貼詩,期間午飯在自已的考棚裡解決,熱水可以找小吏要。

上午,顧雲起先在腦海裡構思了文章的結構,靜下心來在草稿紙上一氣呵成一篇文章,而後又仔細思索琢磨修改。

一上午的腦力活動,導致停下來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顧雲起找小吏要了一壺熱水,對付著啃了兩張餅子。

啃著啃著,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起身將試貼詩作了出來。

仔細檢查完詩的詞藻韻腳後,顧雲起回過神來,嘴巴里叼著半張餅子。

吃完飯,沒再耽擱,在案上鋪開答卷,將答案工工整整的謄寫上去。

放下筆,顧雲起欣賞著答卷上讓人賞心悅目的字,對自已的成果非常滿意。書畫不分家,穿越以來,不僅僅畫技有了提高,這一手字也有了幾分風骨。

傍晚,待到鑼鼓聲響起,交卷人數足夠,便放印開門。顧雲起走到之前約定好位置,便看到吳躍的護衛站在馬車旁衝著他招手。

上了馬車,顧雲起長出了一口氣,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緩和了下來。

不一會,吳躍也上來了,兩人一起回到客棧在大堂用過飯,便各自回屋洗漱休息。

之後就是等五日出榜,榜上有名的便可繼續參加複試。

正試出榜不公佈名字,只在榜上寫下座位號,只有上榜的人才能參加第二次的複試。

幸好兩人的座位號都在榜上,吳躍的在第一,顧雲起的在第五。

複試的策論題目較正試更復雜,試貼詩要求也更多。

複試考完,只需再等五日後出第二次榜單,這次公佈姓名資訊,頭名可當案首。

等待的日子總是難熬又漫長,顧雲起也只能強迫自已用讀書練字來讓心緒平靜下來。畢竟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正式的科舉考試,也是證明自已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