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能者卓蒼星

漆黑的房間裡點著一盞昏暗的燈，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靜靜地躺在鏽跡斑斑的鐵架床上。

少年氣息微弱，裸露在外的面板佈滿青青紫紫的針孔，胸腔皮肉翻卷，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意識漸漸離去，彌留之際，他忽然聽到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這樣就可以了麼？”

那聲音帶著幾分不可置信，還有壓不住的喜悅。

少年認出來，這是他的哥哥，卓蒼雲的聲音。

“是的，卓隊，你弟弟的異能已經被我剝離出來，轉移到這支針劑裡頭，至於針劑你打算給誰使用，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良久，卓蒼雲的聲音再度響起，“是麼……合作愉快，詹姆斯。”

腳步聲逐漸靠近，少年努力想睜開眼問問自已的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可失去了全身血液的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他只能躺在這裡，聽到他哥哥俯身湊近，在他耳邊低聲喟嘆——

“蒼星，你曾說要一直保護哥哥，如今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等你死後，你的異能依舊可以很好的保護哥哥……”

“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卓蒼星聽著哥哥如往日一般真摯誇獎的話語，卻一瞬間如墜冰窟。

他這次出來，就是因為哥哥跟他說，在外面看見了父母留下的痕跡，想要一同去探尋。

可沒想到竟然遇上喪屍潮，又被另一個隊伍暗算，只能被哥哥拉著躲到這間屋子，遇上詹姆斯醫生。

他一直以為這一切的意外都只是巧合，可如今看來，根本不是他想的這樣！

可是——為什麼啊？

他們不是應該相互扶持的親兄弟嗎？

他想吶喊，想質問，可卓蒼雲和詹姆斯卻已經越走越遠。

腐臭的氣息漸漸向他逼近，在喪屍咬上他之前，他的意識陷入黑色的沉眠。

……

“好險，真是差一點沒趕上。”

一道溫潤清朗的聲音含著笑，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渺遠而又溫暖的光。

那是——

在一片忽然放大的白光中，卓蒼星的眼睛驟然睜大。

……

卓蒼星是一個在父母的殷殷期盼中出生的孩子，也是一個不被兄長期待的孩子。

在夏梧銘瀏覽完他的記憶後，如此評價道。

可惜的是，卓蒼星本人並沒能察覺這一點。

記憶中，卓蒼雲一直坐在一張輪椅上，看向他的時候專注而溫柔。

小時候他曾因為貪玩，順著哥哥的腿爬上爬下，哥哥都任由他胡鬧。

直到父母看到他的舉動，大驚失色，忙把他從卓蒼雲的腿上薅下去，小心翼翼地哄著比他大了十來歲的大哥哥。

卓蒼星不知所措，卻沒有人來在意他的感受。

他只能孤零零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三個人互動，像條可憐的小狗。

直到哥哥向他伸出雙手，他才惴惴不安地湊上前，低頭對哥哥道歉，併發誓再也不貪玩了。

卓蒼雲摸摸他的頭，沒有說什麼，倒是父母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於是卓蒼星知道，哥哥是他們家需要小心對待的寶貝疙瘩。

不過他並不覺得難過。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父母教導嚴厲，哪怕做錯一點事情，他們都會用失望地眼神看向他，令他惶恐又茫然。

只有哥哥，會和煦地鼓勵，誇獎他是個很努力的好孩子，在冰冷的期望中留下零星的溫度。

如同嚐到甜甜的糖果，他品味著這份難得的溫暖，顧不上是甘醴還是毒藥。

而後，他會很快調整好情緒，將事情完美解決。

往往這種時候，父母也會緩和下態度，眼神複雜地看向兄弟倆，目光中有讚歎和欣慰，更多的卻是惋惜。

那時他不明白為什麼父母的眼神如此複雜，只是很慶幸，慶幸這個家裡還有一個哥哥，他有一個哥哥。

哥哥會包容他所有的不足，然後帶他繼續往前走。

他不知道這樣的“偏愛”為什麼存在，只是逐漸將其視作了習慣。

原本日子應該就這樣平靜地過下去，可突如其來的一場災難，打亂了所有人的腳步。

這個世界爆發了一種病毒，會令感染者喪失理智，見人就咬。

而透過血液的媒介，被咬的人也會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成為又一個感染者。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混亂。

卓家人第一次見到這種大陣仗，哪怕手握萬兩金，如今也比不過一斤糧。

他們學著和別人去超市搶購，卻沒能搶過戰鬥力超群的大媽，只能拎著夠他們撐死吃五天的糧食，回到他們的別墅。

至少他們還有一棟安保強勁的別墅。

可一天後，全城供電也斷了。

他們開啟備用電源，卻也只夠撐幾天。

卓父卓母被當頭一棒，終於意識到還得要在停水前趕緊囤水，就發現卓蒼雲和卓蒼星已經互幫互助，接了好幾桶生活用水。

兩兄弟一如既往地兄友弟恭，令他們放下心的同時，又有些隱隱的憂慮。

卓蒼雲行走不便，如果真的到了需要逃亡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他們不敢深想，只能自欺欺人地把問題拋諸腦後。

年輕時拼力一搏的勁頭早已在歲月的沖刷下，變成畏手畏腳的恐懼，粘稠又沉重。

與他們不一樣的是，卓蒼雲和卓蒼星很有主見，也很有魄力。

他們嚴厲的教育顯然還算成功。

兩人趁著在家躲避初期混亂的時機，看著地圖規劃好了後續的逃亡路線。

儘管卓蒼雲腿腳不便，卓蒼星卻從沒起過拋棄他的念頭。

誰也沒想到，最先出意外的不是卓蒼雲，而是兩兄弟的父母。

卓父卓母年紀已經不小，對這種亡命生涯實在是力不從心，況且他們要去的還是首都最大的基地，道阻且長。

在一次小型喪屍潮中，他們被衝散了。

卓蒼星眼睜睜地看著父母消失在屍潮的另一頭，目眥欲裂，險些踉蹌著摔倒。

卓蒼雲見狀，把卓蒼星那麼大個人往懷裡一撈，就讓他坐在了自已的腿上。

少年身形還未長開，體重不算重，卓蒼雲啟動改裝後的電動輪椅，得以開出飆車一般的速度。

待兩人脫離險境，卓蒼星才緊緊握住卓蒼雲的手，淚流滿面。

比起強壓下成長起來的哥哥，他因為來自兄長的那些溫暖，總是要更感性一些的。

在這之後，卓蒼星發起了高燒。

卓蒼雲整理著他們的物資，總是無悲無喜地看向藍天。

所幸的是，好運再一次光顧了這兩個相依為命的人——

卓蒼星在這次變故後，覺醒了超能力。

火焰靜靜地在他的掌心燃燒，映亮了卓蒼星的滿臉喜悅，卻照不亮卓蒼雲眼底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