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的情緒不太對勁。夏梧銘想。

這種平靜中醞釀著風暴的感覺,令他久違地感到幾許興奮的戰慄。

貓:【你不想回去嗎】

黑貓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本來好好地坐在床上,如今已經站了起來,又往前走了兩步。

貓:【我可以幫你】

貓咪的動作明顯有些慌亂,可眼瞳深處,卻一片冷靜。

以貓的身軀對上喬翎,本就是一場豪賭。

他在賭貓的威脅性足夠小,小到一般人不會將其視作阻礙,自然也就容易鬆懈,為他暗中做點什麼創造條件。

很顯然,他賭贏了,喬翎根本就沒有把貓放在眼裡。

見到黑貓懵懂的反應,喬翎頗感無趣地斂起鋒芒,又回到一開始那種玩世不恭的模樣,悶悶地笑起來。

“比起談論這個,小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他的虹膜又染上了薄薄的興奮,似乎認為自已提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趁黑貓不注意抬手摸上它的後頸。

冰涼的指尖如蛇的面板,悄無聲息地纏繞而上。

手下的觸感生動而又鮮活,導致那份不由自主的僵硬也一併傳遞過來。

喬翎輕嘖一聲,升起的激動如同泡沫一般輕易地碎掉了。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黑貓抖了抖耳朵,歪歪腦袋,本能地縮成一團,垂下頭開始打字。

貓:【你想帶我去哪裡】

喬翎笑起來,手腕一轉,就摸上黑貓的頭,手感一如既往的柔軟順滑。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黑貓竟然也沒有躲開,看上去的確對他先前的提議感到十分好奇。

他的語氣不由軟了幾分,“算了,你還是別跟著我比較好……”

“跟著我,你就只能到處流浪,再也回不去了。”

他垂眸,深棕色的眼睛裡又一次浮現出寧靜午後,他在小公園裡陪伴老人時的溫柔,帶著陽光久曬之後彌留的溫度,映照出黑貓小小的影子。

夏梧銘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迅速起身,想摁住喬翎垂在另一側的手,卻晚了一步。

喬翎的手邊原本是冰冷的床板,指尖靜靜地挨著床沿。不知何時,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從他的袖子裡鑽出,徑直捅入心臟。

夏梧銘阻止不及,又靠得太近,頃刻間被噴濺出的血花糊了滿臉。

“喵!!!——”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喬翎,就見他不緊不慢地把刀柄塞到顧柳手裡,將自已的死亡偽造成案發現場。

“你朋友、太厲害了……咳、我拖不住,”血液從氣管嗆出,喬翎唇角含血,卻還笑著跟他揮了揮手,“很高興認識你,再見、小貓……”

與此同時,房間的大門被轟然開啟,一隊穿警服的人逆著光,魚貫而入。

“安隊!人找到了!都在這裡——”

天書空間內,一雙盈滿了淺金色流光的眼倏然睜開。

……

警察找到人後,也發現了在床腳瑟瑟發抖的黑貓。

於洋洋便自告奮勇地攬過照顧小貓的活兒。

很快,回到警局的貓咪又變回乾淨貓貓一枚。

作為當事貓,還是幫助了破案的小貓咪,他受到了警員們的一致喜愛,被投餵了不少小零食。

那個操控著機械鼠偷溜進顧柳家裡的警員,也因為確實拍到了實質性的證據,甚至找出了顧柳偷藏毒品的地方,所以戴罪立功,又回到了崗位上,如今正興致勃勃地和“網友”黑貓面基。

等到鬱璇從鬱家的私人診所中醒來,貓咪才從“路過小貓,這是什麼,吸一口”的境遇中解脫,被帶回到主人身邊。

鬱璇顯然被這一次的遭遇嚇得夠嗆,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只有看見凡凡,才對外界的刺激有一定的反應。

安越鳴探望了幾次,向來給人無盡壓迫感的他,在脫去警服身著便衣之後,竟意外地柔和了自身的氣質。

喬翎的死亡不可避免地給鬱璇留下濃重的心理陰影,安越鳴似乎看出了這一點,為了防止鬱璇自我厭棄,他想了想,直接開始以毒攻毒。

夏梧銘饒有興致地蹲在一旁,就見他用三言兩語成功激起鬱璇心中的仇恨,又將其轉移到罪魁禍首顧柳的身上。

“很好,很精神,現在像話多了,繼續保持。”安越鳴笑著點評。

黑貓抖了抖耳朵,總算明白他的隊員為什麼敢膽子大到操控機械鼠擅闖民宅,原來身為隊長,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只是不得不說,這一招走得漂亮,鬱璇確實從認為是自已害了喬翎的念頭中走出來,胸中憋起一口氣,開始回憶並提供案件所需要的資訊。

顧柳很快就在證據確鑿之後鋃鐺入獄,籌備的設計展也不了了之。

而在夜深人靜時,夏梧銘來到窗臺,貓貓祟祟地從天書空間裡掏出一個東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那部喬翎拿給他交流的手機。

自契約穩定以來,他的靈魂就無法自如地回到天書空間內,甚至連傳音都因為法則的緣故,被迫禁止。

因此,在檢查完畢,確定這只是一部普通的手機之後,他就立刻把它收了起來,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夏梧銘:【墨舒,你醒來之後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君墨舒很明顯時刻都關注著夏梧銘的動向,見他笨拙地用貓爪打字,琉璃似的眼睛波瀾輕起。

“讓你擔心了,梧銘,”他的嗓音如流水潺潺,又帶著幾分大病初癒的暗啞,“這次化形得突然,但不見得是個壞事——依我看,這應該是能量具象化的又一個階段。”

君墨舒頓了頓,看著認真聆聽的黑貓,他忽然話音一轉,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笑意。

“我這裡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不知你想先聽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