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明珠也面色沉沉,不僅因為那個神秘的人,也因為那天的小侍衛。

——陰險狡詐!

拿自己去牽制喬婉娩,事後自己去找他,他居然還故作不知。

“宗政大人……”侍衛也很委屈,舉起雙手作降,“我們確實是要讓您去拿羅摩天冰的,放火,找人,都是我們在做。可是……可是,為何我們將方多病引出來時,您沒有進去?”

宗政明珠對上侍衛的眼神,自然不願承認是自己技不如人,被打敗了。

宗政明珠冷咳一聲,“那你們為何走那麼快?”

侍衛更冤枉了,“宗政大人……沒想到昨日那方多病那麼厲害,我當胸被刺一劍,情勢危險,實在不敢再待下去了……”

宗政明珠看著那侍衛包紮的傷口,張了張口,有些理虧——一同行動,他不守時間,沒有拿到天冰是一過;再加上,好像與他相比,自己並沒有受什麼傷……

宗政明珠忽然莫名有些愧疚,他甩甩頭,懨懨揮退了侍衛。

他沒注意到,那侍衛起身離開,面上的委屈漸漸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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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有一處村莊,現在已經是下午,莊內各個農戶家都燃起了炊煙,飯香飄飄。

一處再普通不過的農戶家也在做飯,幾個農民卻不是說的今年的莊稼收成,而是——

一個人晃了晃手裡的盒子,木質的盒子,裡面似乎裝了一個小東西在隨著他的動作滾來滾去。

“這個東西,真有那麼重要?”

不遠處一個人一邊將柴火塞進灶臺,一面木著聲音提醒他,“阿來你小心點,要是東西掉出來,封大護法要揍你了。”

那農民——不對,應該是侍衛阿來撇撇嘴,還是將盒子認真塞進了錦囊,坐起身忽然開口,“你們見到那晚,和宗政明珠打鬥的人招式了嗎?”

房間裡的人搖搖頭,一時間,只有柴火噼啪聲作響。

燒火的人又塞了一根柴火,幽幽道,“我們沒見到,但是,我想你應該見到我放在房間裡的香了。”

阿來縮了縮脖子,訕訕開口,“……情急之下,哈哈,不得已。”

那人將柴火啪一聲丟下,冷冷開口,“一回只許用一根,你拿走了兩根。”

阿來似乎不堪其擾,捂著胸口嘶嘶叫起來。

那人不為所動,不依不饒,“解痛也只許用一根。”

阿來嘆氣。

柴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終於轉移了“一根香”的話題。

他看著阿來,“大護法要你帶著天冰立馬回去。”

阿來瞪大眼睛,這下胸前的傷口似乎真的疼起來,他仰倒在塌上,哀叫一聲,“啊啊啊我的傷口,我好疼啊啊啊……”

“神經……”燒火人見怪不怪,丟過來一封信,“幫我把這封家信,交給我弟弟。”

他神色有幾分懷念。

“……”

阿來感覺自己很無辜。

不僅是在現在,更是在前幾日和宗政明珠虛與委蛇,忍受戀愛腦的折磨,更更更甚,是自己負傷駕馬帶著羅摩天冰趕回萬聖道後,聽到大護法說……

“搶過來了?!這麼厲害……”封磬有些驚訝。他其實沒想到還真能把羅摩天冰搶過來(……)

阿來半跪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傷口更疼了……精神層面。

宗政明珠難道很難對付嗎……?

回過神來,封磬自然不吝讚美,大手一揮,說有什麼要求或者想要的獎賞都可以提,他會盡量滿足。

阿來眼睛閃閃,他摸了摸懷中的家信,突然眼睛有些溼潤,“在下想回家了……”

回家?

回家好啊……回家不用受傷……不用趕路……還不用和莫名其妙的戀愛腦溝通……

封磬一聽,非常感動,這麼簡單的請求,大手一揮,“準了!你回家吧!給你放假,放到你的傷口好了為止!”

阿來眼裡的溼潤就要落下來——萬聖道,多是一個人性的集體啊……

如果不是在踏出最後一步之前被攔下來的話。

阿來收起淚,回頭去看封大護法。

封磬想問問一件事——他那日收到李蓮花的回信,然而信裡……

既不是對於他作惡多端,誤入歧途的斥責與痛心疾首,也不是對於他迷途知返,懸崖勒馬的欣喜。

——恰恰相反,信里根本沒提這些。

信裡只是說——

“萬聖道百餘人,不及方少爺一人也。”

他說他不稀罕萬聖道的投誠,如今他身邊有方多病,方多病一個人就可以打他們萬聖道一百個人。

封磬嘆氣。

封磬迷惑。

封磬傷心。

所以封磬想問問,“你見到方家少爺了嗎?”

難道這方少爺真的如此厲害?

阿來眨眨眼睛,又摸摸傷口,“屬下……見到了,這傷口,就是拜方少爺所賜。”

語氣說不上好。

封磬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看著屬下的傷口,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問他這個問題,和問他,覺得自己和方少爺誰更厲害一樣尷尬。

封磬揮揮手。

阿來鬆口氣,終於擺脫了工作——!

阿來合上房門,快步走下臺階,想起剛剛大護法提到的“方少爺”,歪歪頭,忽然壞心思地輕笑起來,酒窩淺淺。

——也不知道那位方少爺的毒解了沒有。

——阿七憑什麼說自己浪費……

——自己哪裡浪費了……

——兩根香,自己明明就用了兩次嘛……

——既然可以迷惑痛感,那下毒也一樣嘛……

阿來把家信遞給值班的那人,囑咐他一定將信交到,三兩步翻身跳上馬。

值班的人十分豔羨,看著高頭大馬上的他,問道,“阿來,你這就回家啦?”

阿來嘻嘻一笑,眉眼彎彎,揮手道別。

那人又問,“對了,你家……在哪啊?”

——咦?

阿來回頭一笑,酒窩深深,“淇海。”

“我家在淇海,秦府。”

秦府啊……門口那人咦一聲,好像前幾日,大護法也說要去淇海來著……

好巧啊。

………………

巧嗎?

賓士在小路上的阿來想起那夜的白衣身影,與方少爺,悠悠一笑。

希望到時候在淇海,也會“巧遇”吧。

他要去看看那白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