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緩緩起身,走向施嬌,用極具威壓的眼神看著她,一隻手狠狠捏住她的臉。表面帶著微笑,實際卻語氣冰冷的對著她的耳畔說道。

“施嬌。認清自已的地位。”

施嬌緊緊攥著拳頭,直到‘二公子’推門離去。她身體一軟,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雪千棠見狀,擦去臉頰上半乾的淚水,整理好思緒,從榻上坐了起來,徑直走向施嬌。如今自已在她的閨房之中做了如此無禮之事,即便是誤會,也無顏面待下去了。

“阿嬌姑娘,抱歉,方才之事是誤會。但我實在無顏面對姑娘,先行離去。若是有緣,定會相見。”

雪千棠剛邁出步子,便覺自已的手腕被一隻纖細的手拉住。

“千棠姑娘,莫要急著離去,如今我得閒了,請坐吧。我去為你沏一壺茶。”

施嬌眼裡藏著一股淡淡的憂愁,她站起後背過身去,似是不願讓旁人看見。

雪千棠見施嬌有意挽留自已,將此事與她說清倒是也好。

不久,施嬌端上一盞好茶,她起身為雪千棠沏上了一杯,一股綠茶香氣撲面而來,讓人心情倍感清爽了許多。

“阿嬌姑娘,方才聽你叫那位‘二公子’,不知他是何人。”

“紀二公子。”

他姓紀?提起這個姓氏,雪千棠就不得不想起那一位紀氏。

“莫不是……你們鬼界的那位?”

“正是鬼王紀殊途。在他之上還有一位兄長,已經魂飛魄散。上古鬼王的血脈只剩他們二位,因此二公子順理成章繼承了王位。”

沒想到要找的人方才就在自已面前,還是以這種方式出現的,雪千棠頓時覺得這鬼王德不配位,簡直無恥。

“你似乎與他很熟?”

“不錯,此事還要從我尚且是個凡人開始說起。”

聊到生前之事,施嬌的表情變的凝重起來。

“那時我正值桃李年華,家庭美滿和諧。夫君與我自小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一直對我百般呵護。不知從何時起,我發現夫君有時夜晚出門,鬼鬼祟祟,我便跟了上去,發現他居然來到了青樓。原以為夫君只是一時興起,誰知他竟三番五次到那裡找一個名叫香繁的女人,我實在無法忍受,便提出和離。

三年前的一個清晨,夫君說有事要辦,我便自已回家探親,沒曾想這一去,我便再也沒有回來。”

“發生了什麼?”雪千棠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有些好奇。

“每次探完親回家,都會經過一條小路。那時我正坐在轎子中,眼看天快黑了,轎伕正抬著轎子往回趕,突然我聽到外面有刀劍之聲,轎子便猛地一沉。我瞬間明白,自已遇到了土匪攔路,轎伕與隨從被殺的一個不留,我自然也無路可逃。被他們四五人輪番欺辱,最後死在他們的刀劍之下。”

看到施嬌痛苦萬分的表情,雪千棠頓時心疼不已。沒想到她居然有此等悲慘的遭遇。

“我死後,靈魂一點一點從身體中剝離,我看到夫君在旁邊的草叢中走出,頓時心如死灰。後來我不受控制的飛向了鬼界,來到奈何橋旁。我就是在那兒見到了二公子。”

按理說人界死去之人的靈魂來到奈何橋旁,下一步會交由孟婆之手投胎轉世,雪千棠不明白這個老死鬼來湊什麼熱鬧。

“為何奈何橋旁竟無人引渡你?”

“我也不知。當時奈何橋旁,我只見到二公子站在花海中,恍若一位仙人,看得我如痴如醉。他亦看到了我,於是向我走來,問我是否願意留在他身旁。我答應了,他便將我安排在了這魑魅閣,給了我個頭牌的位分,除了他之外,我不能接待別人,可他卻從不願碰我,把我當成供他玩樂的工具。我深知這一點,卻還是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他。”

雪千棠在一旁聽著,既驚訝,又替施嬌感到憤憤不平。沒想到這紀殊途如此惡趣味,難不成活了上百萬年已然尋不得什麼樂趣,才使這種手段。

“阿嬌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方才紀殊途竟變成一隻老虎布偶,在你的床榻之上,我拿起端詳,這才發生了此等事情。想必他又想要捉弄你了。”

“他總是如此,我已然習慣,給姑娘添麻煩了。奴家只是心中憤懣,無處訴說,姑娘不必在意我剛才的話,只當是個故事,聽聽也就罷了。”

施嬌的苦楚,只有她自已心中明瞭,他人也只是她的訴苦工具。情關過後又是情關,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即使是她死後,也未曾放過她分毫。

人界平凡之人給不了她安穩,鬼界萬鬼之王給不了她名分。她總被棄之如敝履,拋之如棄子。可如今的她心中尚有愛而不得之人,叫她如何能夠放下一切投胎轉世。自已只能從鬼界無盡的陰冷中苟且,任由寂寞將她吞噬,直至千年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