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裕牽著胡小畔在眾人注視下緩緩離開,胡小畔回頭看了一眼金老大五人,另一隻小手藏在背後搖著一個OK的手勢。
老三一怔,明白了過來,也跟著偷偷比劃了一下,五娘眼尖看見了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老三嚇了一跳,他有些心虛,這個是上次胡小畔跟他說去偷看五娘洗澡時教他的暗號。便紅著臉說道:“是沒有問題了的意思。”
“那你臉紅什麼?”,五娘表情玩味,知道這傢伙一定隱瞞了什麼。老三眼神躲閃到一邊。
老二和老四則如喪考妣,兩人癱坐在地上靠在一起,嘴中一直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
金老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微微一笑。
侍衛在驅趕圍觀的眾人,城主一夥回到府中,大門緊閉,狗血鬧劇到此為止。
胡小畔跟著黃裕來到監察院,這是每任監察史居住辦公的地方,可是外面看來偌大的門庭,裡面卻寒酸的不行,東西破破爛爛的,也沒有幾個下人。
黃裕是個中年男子,頭髮鬍子衣著收拾得一絲不苟,眼神裡卻是沒有多少光彩,一看就是個鬱郁不得志的主。
他們走進老舊的大堂裡,黃裕坐到一把斑駁的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小人。
胡小畔四周掃視一圈也沒個凳子椅子,索性就坐到了門檻上。
他倆就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
倒是胡小畔先開口了:“黃監察史,你這房子也太破舊了,我可住不慣。”
黃裕一愣,挺直了腰背,驚呼道:“你怎麼知道我?”
“笨啊,剛才城主不是這麼叫你的。他還責怪你來著,真好笑,別看我小,我什麼都懂。”
“人小鬼大!”黃裕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孩子,這是他對胡小畔的評價。
胡小畔看著他一臉愁容不禁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黃裕看著這個小人有點哭笑不得,“噢?你還有空擔心起我來了,你不是應該更擔心你自已?”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人教過我,事情只有兩種,可以解決的和解決不了的,都不用擔心。”
“那我們猜猜,接下來你是生還是…死。”黃裕微笑著。
胡小畔也是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黃裕一愣,反覆咀嚼著這句話,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大的覺悟。
胡小畔更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那我們不妨賭一下,如果我是生,你給我一千金幣,如果我死了,我給你一千金幣。”
“你當我跟你一樣是三歲小孩?這樣賭我一點好處都沒有。”黃裕嗤笑道。
“我是城主的兒子難道一千金幣都不值?”胡小畔反問道。
“我們的城主啊,誰都不愛,錢也好,權也好,一點不給,吝嗇得很,所以你不值。”
胡小畔看著他的處境認同的點點頭,“難怪你的日子過得這麼苦。”
“不如這樣,不管我是生還是死,我都讓城主給你一千金幣。”
黃裕也有點奇怪,這孩子給他的感覺就不像一個孩子,莫非真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好,如此甚好,記住你說過的話。”
兩人就這樣又沉默對視著,他們都在等一個人。
夜深,從回來一直沒有關閉的大門外走進來三個人,他們直直奔向內堂。
黃裕急忙起身將座位讓出,城主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發出一連串吱吱丫丫的怪聲,又有點左搖右晃,半會才坐穩。
“黃裕啊,你這椅子該換了。”,他沒有叫職位而是親切的叫起了他的名字。
又朝身邊人吩咐道:“符旭,明早安排人送幾把嶄新的椅子過來。”
黃裕立馬恭敬回道:“多謝城主厚愛。”
城主擺擺手,“這些年辛苦你了,你也知道城裡生活清苦,一般人忍受不了,難得你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等你回到烏國一定是宏圖大展,往後我們還要多仰仗仰仗你呢。”
“不敢,不敢,要不是城主捨生忘死守衛罪淵,殫精竭慮管理城池,我們哪能安穩偷生,說來還得感謝城主。”黃裕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也知道罪淵是人類的生死線,守不住就全毀了,如今有奸人從中作梗,欲要毀我名節,他毀的不是我,是我們的城池!”
軍山又語重心長的說道:“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所以,肅清內部流毒是重中之重。”
黃裕聽懂了他的意思,“多謝城主提點,我一定發揮監察職責,恪盡職守,鎮壓一切毒瘤,為城主分憂。”
軍山點了點頭,又看向門檻上一直被忽視的胡小畔。
“你過來,我問你一點事。”
胡小畔從容走了過去。
“你的媽媽是誰?叫什麼名字?去哪裡了?”
胡小畔搖頭。
“你們之前住在哪裡?”
胡小畔又搖頭。
“她跟你是怎麼說我的?”
像個痴呆兒童一樣的他終於開口了,“我媽媽說爸爸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要讓我像他一樣。”
城主有點疑惑,她真這麼看我?即使我給她餵了打胎藥,即使我不給她一點名分。
胡小畔的存在像是一顆心頭上的刺,如此聰穎,拔了可能會心痛,不拔就會有人拿他做文章影響他的統治。
他有些左右為難,又看向鍾文和符旭見兩人又是一言不發。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外背手抬眼看著紅月。
半晌後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是生是死就看天意,讓老天來決定,別說我這個做父親的殘忍。”
“鍾文,寫兩張條子,一張寫生,一張寫死,讓他自已抓鬮。”
鍾文站在內堂,心裡慌得不行,他又看了一眼符旭,符旭將頭扭到一邊。城主為什麼讓我寫,不讓符旭寫,他知道我最能看穿他的想法,他做這個決定其實就是有了除掉孩子的打算,不然為何又要抓鬮,痛痛快快給他一條生路不就行了。
他打定主意,撕了兩張紙,掏出懷中筆墨,俯在椅子上寫了起來。
折成兩個紙團放在胡小畔面前。
城主走了進來,“選吧,孩子。”
胡小畔看了眾人一眼,眼神都有閃躲之意,他也立即明白過來。
抓起一張紙團,不等看裡面寫的什麼一口塞進自已嘴裡嚥了下去。
高喊道:“我選的就是我吃的,是什麼我都咽得下,因為我爸是城主,我要像他一樣,頂天立地!”
城主愣在原地,這決然的神情,這如炬的目光,這臨危不亂的樣子是多麼的像自已。
眾人看著他的舉動也是大吃一驚,黃裕急忙走上前擅作主張開啟剩餘的紙團,攤開在眾人面前,一看,裡面赫然寫著一個‘死’字!
他緩緩說道:“那小少爺吃的就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