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雲庭還沒睡著,蘇汐月的呼吸已經淺了。

他被折磨得有些怕了,總覺得手上又失去了溫度,試探的低頭,覆在蘇汐月的嘴唇上。溫潤的觸感將他拉回現實,憋著的一口氣,總算吐了出來。握成拳頭的右手,這才慢慢的散開。

睡吧,一切都會過去。

這不是夜晚,這是青天白日。

雲庭做了一個奇怪又可怕的夢。

夢裡他變得不像他,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牽制著他,按照設定的路線走。

第一次他沒有反抗,也無法反抗,所以他將最愛的人推下了懸崖。

第二次,他好像開始覺醒自已的意識,時好時壞,時靈時不靈,就像出了差錯的機器,有時候好的有時候又是壞的,但是他沒有完全覺醒,也沒有完全恢復自已的意識。所以,他最愛的人還是離他而去。

第三次,他醒了,但是其他人沒醒,哪怕他富可敵國權勢滔天,依舊阻止不了那個世界的結局,依舊只能看著其他人一點一點的消亡。他用自已的命破了那個局,卻也成了永遠的遺憾。

他看見,那個世界坍塌了,女媧的五彩石落到江裡,海里,山裡,田野裡,像天外來的怪物,掀起了驚濤駭浪。

可一個浪打過去,卻冰封在半空中,就連他都還未沉入江底,世界就像被凍結了一樣,永遠的停留在那個瞬間,時間停止了流動,神明彈指一揮,世界化為了灰燼。

灰燼在空中飄啊飄啊,落到萬里冰封的江面,變成了血紅的顏色。血色越來越濃重,滾燙的鮮血將冰面破開,雲庭甚至能感受到那鮮紅的血液裡,如同烈火一樣炙熱而濃重的哀傷。

悲愴順著冰浸入他的身體,直達靈魂,直到現在他還能感受到靈魂深處屬於那場腥風血雨的炙熱情感。

那是誰?

是他的月月嗎?

是嗎?

不,那就是他的月月。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找一個月亮的女人,為什麼醒過來會忘記,昏過去卻會記得。刻在靈魂裡的記憶,哪怕隔著生死,隔著輪迴,隔著時間的長河,也能在深夜提醒他不要忘記。

那麼她呢?她去了哪裡?

那個世界去了哪裡,還在嗎?還是他又重複了一次悲慘的世界,悲慘的人生。害他的是誰?為什麼害他?整整三世,他都想不起那個讓他們陰陽相隔,三世虐戀的人長什麼模樣。

忽然,夢魘闖入腦海,耳邊想起了陰惻惻的女聲。

“哈哈......蘇汐月還真是天真,小小的一個凡夫俗子,怎麼和神抗爭!雲庭,你看你連我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夢裡雲庭像是那片海域裡面掙扎,呼吸就像是溺水,一下冒出水面,一下又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拉入海里,窒息感那麼清晰,就好像不是做夢!

不,不可以,怎麼可以,怎麼能!他還不能死,不能出事,更不能不明不白的在睡夢中被人扼殺,就好像世界清除一個NPC一樣。

“你是誰!”

“我啊,我是這個世界的神!你們這些生來尊貴的人憑什麼與神抗衡!是我創造了你們,是我給了你們生命,到頭來,一個個的都要害我,都要反抗我,都要讓我生不如死!”

那聲音越發的癲狂,不像是神,倒像是精神病醫院出來的神經病患者。

腦子很痛,像是被放在攪拌機裡面攪和,他的腦漿像是漿糊,疼痛令他噁心想吐。這個聲音,他聽著就覺得十分反胃!

“月月......”雲庭止不住喃呢這個名字,想要銘記這個名字,哪怕直到生命的盡頭。

“月月......”

一聲又一聲,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只為銘記於心。

“又是你!”

雲庭的腦海忽然震動。如果他的腦子就是一個世界,那麼這三個字像是驚濤駭浪掀起了狂風巨浪。

“月月......”他無意識地喃呢。

不對,這個人是蘇汐月,也是他的月月!

意識到這一點,雲庭竟然忘記了疼痛,喟然長嘆,忽然有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觸。

是了,這就是原因,這就是為什麼對蘇汐月這麼上心的原因。明明才見過幾次,明明不過半月,明明蘇汐月也沒做什麼令人改觀的事情,偏生他就是身陷囹圄,不可自拔。

因為,他等了太久,哪怕一秒一分都不想再錯過。

雲庭腦子裡的那個夢魘變得越發瘋魔,單單聽著聲音就知道瘋得不成樣子。若是能化成實質,妥妥的就是一被迫妄想症精神分裂患者。

“怎麼會?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這是雲庭的夢魘,你為何能進!為何,為何!為何上天如此從不公!父神如此,天道如此,你們都如此!”

“你總說不公,你又何曾手下留情,公平公正!別把自已說得那麼出淤泥而不染,那麼清高!當年我就和你說過,若你想做這個身份,我們可以互換,是你自已被自已魔怔了!”

“你那麼傷害雲庭,是為了什麼?”

“難道不是愛而不得嗎?”

“我沒有,你胡說,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愛他,我怎麼可能喜歡他!”那聲音在雲庭的腦子裡驚叫,叫的雲庭腦仁越發疼痛。

“所以,雲庭是誰?”

這是蘇汐月的聲音。雲庭詫異,他不就是個普通人嗎?為什麼月月和這個壞女人的對話,他完全聽不懂。

就算夢裡幾生幾世是這個女人搞得鬼,但是其他的他完全一無所知,當真是做夢,都夢到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滾出他的夢魘,否則,我能讓你連配角都沒得當!”

蘇汐月吼出這句話,雲庭便聽見一聲響徹雲霄的驚叫聲:“啊!”

這個聲音實在是詭異又驚悚,還像電影裡面的聲波攻擊,令他耳鳴,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他環顧四周,沒有變化,還是醫院,還維持著剛才抱著蘇汐月的姿勢,根本沒有什麼變化。然而,當她低頭,卻發現蘇汐月臉色發白,額頭冒著冷汗,渾身都在發抖,如同一隻受了傷的小鹿,安靜的躲在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