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禾被一眾目光送著出了消防站，小夥子們實在熱情，個個都爭著說“嫂子慢走，嫂子下次再來。”
回家路上宋霖問她累不累。
“眼睛有點酸，想睡覺，腳也酸。”她攬著他胳膊，靠在他臂上，胸口有意無意地蹭著他，微斂著眼皮，仰起的臉上鋪滿街燈的亮色。
宋霖停下腳步，走到她面前背對她蹲下：“上來，揹你回家。”
她乖乖照做，趴在他背上，體重很輕，溫熱鼻息吐在他頸間，微癢。
“阿霖，你真好。”
他低低地笑，“這不就是男朋友的作用嗎？”
杜禾應該太累睡著了，在他背上安安靜靜的，沒有再做回應。
到了公寓，他幫她脫去鞋襪大衣，輕輕放上床，撥好她凌亂的發，吻了吻她的臉，滿眼深情地凝視著她。
也曾有這麼一個夏日夜晚，星辰漫天，蟲鳴寂寥。他們躺在厚實幹燥的草垛上，童話故事誘她入夢，他凝眸看著她的臉，心裡翻湧沸騰的，全是要把這姑娘娶回家的念頭。
此時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夢，嘴角帶笑，喊了一聲：“阿霖，你好壞！”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兩指捏住她臉頰上沒多少的肉，輕輕地抖了抖：“你個傻姑娘，夢什麼呢！”
傻姑娘咂摸著嘴巴，夢境裡她嚐到了很甜的糖果，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
在婚禮現場，望著緩緩走向新郎的美麗新娘，聚光燈下，巫雨的臉上含著幸福的微笑，婚紗潔白綴著璀璨碎鑽，將她襯顯得嬌豔美麗。
大大咧咧的傻姑娘，也要嫁人了。
聽著雙方發自肺腑的婚禮誓詞，杜禾望了旁邊淡淡微笑的宋霖一眼，低頭抹了一下眼淚。
隨後一隻手掌將她攬進懷裡，很緊，胸膛很燙，心臟跳動近在咫尺。
宋霖側頭吻去她掛在腮邊的淚，被杜禾不好意思地推開。
“好多人。”
“他們都在看新郎新娘，沒人注意我們。”
扔捧花的環節，杜禾連同宋霖一起被叫上了臺，伴娘伴郎笑鬧成一團，一聲鬨笑聲中，捧花被身高手長的宋霖伸手截住。
“行啊，準新人。”全場鼓掌歡呼。
巫雨換了一身祝酒服，和新郎一起下臺祝酒。
她看見杜禾，笑意盈盈地走過來，拉起杜禾就說起了悄悄話：“新男友不錯，藏了這麼久才讓我看到，挺有夫妻相的。”
杜禾靦腆笑著。
“什麼時候結婚？我現在是完成任務了，你也得抓點緊。”
“快了，有好訊息第一個通知你。”
-
大年三十的傍晚。
馬路擁擠。人潮匆忙。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宋霖外婆家巷口那家音像店已經放起了應時應景的新年歌，處處張燈結綵。
流光同樣溢滿坐在副駕駛的杜禾的眼眸。
光在她瞳孔裡顫。
宋霖將車停好，幫她開啟安全帶卡扣：“我怎麼看出你很緊張？”
“我有點怕你二姨。”杜禾坦言，“她不怎麼喜歡我。”
“我和我外婆喜歡你就夠了，這個家我外婆最大，其次是我。”宋霖捏捏她的臉肉，“二姨的不喜歡只是暫時的，你多做些令她歡喜的事，她慢慢就會對你改觀。”
“你看，”他下巴點點後座放著的禮物，“你不是還留著一手嗎？”
杜禾拉平的唇線緩緩上揚，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萬一不喜歡呢？”
“別說那麼多了，快下車。”
他一手拉著她，一手拿禮品，踏著夕陽餘暉灑滿的石板路，在家門口碰見和一群丫頭玩跳皮筋的鄧糖糖。
鄧糖糖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盯住兩人緊握的雙手：“阿霖叔？小禾老師？”
丫頭猛地激動起來，上前拖拽過宋霖，拉拉他衣襬，示意他彎腰。
“你和小禾老師在一起了？？？”
宋霖大掌揉亂鄧糖糖的頭髮，很是正經地回應：“鄧糖糖，你以後可要叫她表嬸嬸了。”
聽到這個訊息，鄧糖糖表示開心地連皮筋都不會跳了，自覺又熱情地將自已的小手伸進杜禾的手心裡，朝她眨眼：“小禾老師，歡迎你來我家！你肚子餓不餓？我奶奶還在做菜，我請你吃我的零食。”
杜禾反握住小姑娘的小肉手，被往前拖著進了屋。
院子裡，那隻半年未見的小土狗長大了，瞧見陌生人，警覺地吠個不停。
“糖糖啊？誰來啦？”廚房裡傳來二姨蘇慧的詢問，炒菜的滋啦響伴隨油香一併傳來。
“阿霖叔和他的女朋友。”
在廚房的視窗，杜禾對上婦人的眼，她禮貌一笑，後者表情僵了片刻，隨後撇開目光。
曾秀蓮在房間聽劇，二姨丈在客廳看電視，瞧見杜禾，也是愣了一下，立馬切換回笑容：“來，坐下喝茶，馬上就可以吃年夜飯了。”
鄧志剛早些年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待人處事圓潤客氣，他看出杜禾有些拘謹，便熱絡地找她聊天。
“來就來，不用帶這麼多禮物，破費了！”
“沒事，一點小心意，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鄧志剛問起杜禾現在在哪工作，工作情況如何，她一一回答，氣氛還算融洽。
鄧糖糖從自個兒房間裡搜出很多零嘴，拆了一包蝦條，撿了一根，親暱地遞到杜禾嘴邊。
“小禾老師，請吃。”
“謝謝糖糖。”
糖糖樂呵呵地笑，開啟電影片道，將遙控器塞到杜禾手裡，完全是一副小主人的姿態。
宋霖坐在她左側，暗處是兩人彼此交握的手。他一邊跟鄧志剛談論最近的新聞時事，一邊撓她手心的癢癢。
她掙了一下，沒掙開。
蘇慧很快上了第一個菜，揚聲喊道：“糖糖啊！去叫你曾奶奶起床。”
兩個年輕人也沒閒著，杜禾提議到廚房幫忙，宋霖剛踏進廚房一步，就被蘇慧趕出來了。
“你一個大男人別來幫倒忙，你去拿碗筷，讓杜禾給我打下手。”
其實杜禾能幫的也就只有剝蒜洗菜切蔥等小活，廚房裡充斥著油鍋翻炒的聲響，杜禾緘默無言，心裡像堵著一塊石頭。
上不去，下不來，窒息得難受。
蘇慧手腳很快，菜餚布了滿桌。最後一鍋湯被杜禾端上桌，她看見頭髮花白的曾秀蓮坐在桌邊，正惺忪迷惘地看著自已。
杜禾正在給大家盛湯，電視裡播報著晚間新聞，屋外偶爾傳來幾聲遠處的炮響。湯碗端到曾秀蓮面前，她聽見曾經央著她教翻花繩的外婆突然說了一句：
“這個漂亮女娃是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