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之事對於蕭歸來說著實不算難,畢竟也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季宴白在一旁讀書寫字,蕭歸將一封自已親筆寫下的信遞給和他一起來上職的觀書手上,讓他寄出去。

這邊說完正事,蕭歸徹底閒暇了下來。

季宴白要處理各種事情,不然就是讀些史書軍略,經過剛才那一遭,現在的他不是很敢和蕭歸說話。

蕭歸雖然是雲樓的樓主,但刺殺及情報這塊有如夢負責,商賈交易這塊又有心娘在負責,如今又是雲樓在京城的靜默發展期,持續滲透的大方向不會變化。

他只需要不時的看她們兩個人的彙報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操心更多。

無聊時吃點水果,坐久了就去三皇子府裡觀光觀光,年紀輕輕的便過上了一把年紀的生活。

很快便到了下值的時辰,這邊蕭歸剛準備要離府,就聽見季宴白叫住他。

“子安。”

蕭歸回頭看去,季宴白直直的盯著他看,沒有了下意識的閃避,就那樣眼底埋藏著深深熾熱的看著他說。

“我的命,在你那裡值多少錢。”

蕭歸想都沒想的回答他。

“我雲樓不殺無辜之人,殿下可別是年紀輕輕就記性不好了。”

蕭歸作為一個經受過現代社會人文關懷洗禮過的人,雖然生性冷漠殘忍,但確實對自已有著一定的道德標準的,無辜之人的標準也是和前世對標的。

在如今的大乾,但凡有點官身在身上的,能達到這個標準的都不多,季宴白算是那鳳毛麟角中的一個了。

季宴白聽了神色有些愕然,然後才輕聲一笑。

“沒事我可要走了,再過一會你就要給我加俸祿了。”

季宴白微微點頭,看著蕭歸走遠的背影,回到書房裡,一位小廝進入書房,恭敬的將手上的信放到季宴白的面前,赫然是蕭歸今天寫就的那封。

季宴白看著這封信,莫名的有些緊張和愧疚,但心底那股強烈的慾望還是驅使著他將這封信開啟。

他想要了解蕭歸更多一點,不論使用什麼樣的手段。

沒有想象中的長篇吩咐,只有短短的幾句話映入季宴白的眼中。

“我就知道你會開啟這封信,奉勸你一句,少花費那麼多精力在我身上,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坐上皇位幫我殺了那個老賊,讓我也能沐浴下皇恩。”

“最後,不要老是偷看我,再這樣我就要收費了。”

看著信上週正婉轉的字型,他心底已經想象出了蕭歸說這話時的語氣,無所謂中透露著幾分狡黠,讓人心癢癢的。

季宴白將這封信小心的收好,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了句。

“明天見。”

進入馬車之中,蕭歸直接脫力的靠在牆壁上。

從骨髓中蔓延而出的疼痛將蕭歸整個人淹沒,他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咬緊的牙關中不時的漏出兩聲嘶吼。

彷彿千萬根針紮在自已的身上後再不停地攪動,每一寸的神經都在遭受著逼近人類極限的蹂躪。

觀書守在馬車外,敏銳的感知讓他清晰的察覺到了馬車內的動靜,他臉上神色不變,手上卻不知不覺間將韁繩握成了碎末。

過了好一會,疼痛緩慢退去,蕭歸癱在馬車裡,渾身的衣服因為汗水溼透,他喘著粗氣,一隻手撐著旁邊的座椅想要起來,身子剛起一般,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身形搖晃下又要摔在地板上。

一雙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摟住蕭歸的腰,玄冥抱著蕭歸小心的將他放到座位上,一隻手在蕭歸腰間摸索著,很快取出一個小盒子。

玄冥將小盒子開啟,一顆暗紅色散發著苦澀氣息的藥丸躺在盒子裡,他將藥從盒子裡取出來,一邊讓蕭歸靠在自已懷裡,一隻手將藥丸放到蕭歸嘴裡。

蕭歸不顧滿牙的血跡將藥丸吃了下去,苦味瞬間在口腔裡瀰漫開來,蕭歸此時渾身燥熱,臉頰通紅,但是和方才的痛苦比起來卻是不值一提。

他閉著眼睛平緩著氣息,心裡有些沉重。

“發作的間隔變短了嗎?”

不論表面上如何,蕭歸其實是個驕傲到骨子裡的人,最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已虛弱的一面,以前發作的時候都自已一個人躲在房間裡。

不曾想今日卻發作的突然,連準備都沒來得及。

這是蕭歸從一個隱世宗門裡得到的續命秘藥,這藥可以強行激發人體的活力,但畢竟是折損根基的續命之法。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使用者遭受非人的痛苦,並且發作的時間間隔會越來越短,直到最後在痛苦中死去。

這藥蕭歸很早之前就開始用了,當年他在青州的時候可不比現在,每日都要勞身費神,要不是靠著這藥強行撐著,也不會有今日。

不過這一切都值得,蕭歸只在乎自已能不能活到計劃完成的那一天,能不能在死前殺了蕭元思。

“回府,明日就不來上值了。”

玄冥沒有動作,感受著懷裡熾熱的身軀,向來沉默寡言的他此時卻破天荒的開口,沙啞磁性的聲音貼著蕭歸的耳朵響起。

“少主,你的身體已經這個樣子了,不能再......”

“我說回府。”

蕭歸淡淡的開口將玄冥的話打斷,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

“是。”

玄冥小心的將蕭歸扶著靠在馬車裡,轉身去駕車。

三日後,深夜。

宵禁之後的街道空無一人,深沉的黑暗裡只有流浪的夜貓瞳孔閃著幽黃色的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將這唯一的生物也嚇得再次躲進不知名的地方。

郭嘉束臉上帶著驚恐在街上不停的逃竄著,時不時的朝著身後望一眼,因為跑的太快還丟了一隻鞋。

他的懷裡抱著一些紙張,好像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哪怕倉皇成這樣也絲毫未將這些東西灑落。

他崩潰的大喊著。

“有沒有人啊,快來救救我啊,有人要殺我啊。”

叫喊間還跑到街邊的門上“砰砰砰”的拍門,想要找人求救,只是這夜黑風高的時候,不論是否入睡,又會有哪家的人敢出來對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呢。

就在他走向一家亮著燈的人家的時候,腳步猛地一頓,雙眼睜大,血液從他的脖頸中噴湧而出,聲帶也被一擊割斷。

他張開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荷荷”的聲音。

遠處亮著燈的那戶人家輕手輕腳的將蠟燭熄滅,連帶著郭嘉束眼中的亮光隨之一同消散。

只是他懷裡的那些紙頁卻在夜色裡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