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了，這週末興趣班起個什麼名呢？
窗前有一棵多年的月季，開粉色的花，很大，很漂亮，那麼，叫月季園？
不太好聽。要是薔薇就好了，薔薇園。
薔薇園，多好聽！姑且先叫這個名，等我抽空再種上薔薇！
可是好像也不太合適，誰知道你這薔薇園是幹嘛的，賣花兒的吧。
要不，英語加油站？咱主要教英語。
那恐怕司機師傅會感興趣——把車開到這裡來加油麼？還得說英語？
那瘋狂英語，怎麼樣？
別別，傳出去，人家說，哪個哪個院裡有個教英語的瘋狂女人……那更不行。
哎呀先不管什麼名，先找表哥商量一下，看看這事兒的可行性——來祥哥不是在教育部門上班麼。
來祥聽了，沒有反對。
“你在家裡辦班？怎麼不行。你又不是在職老師，在家裡幹什麼都行，誰管吶。”
當然現在，誰也不行，但是，那時候的確是可以的。
來祥欣然帶表妹去樓下幼兒園，量了量人家桌子椅子的尺寸，然後又給一個木匠師傅打了電話，對方說是一星期之後送貨上門。
量尺寸的時候，那園長可把蘇宛如牢牢記住了——這女的，是開幼兒園的！
同行是冤家。
後來蘇宛如再拉著表哥去那幼兒園找東西或者求助，人家耷拉著臉，理也不理！
好，小桌子小椅子解決了。
蘇宛如特地對木匠師傅強調：
小桌子椅小子一定要圓角，尖角絕對不可以，此事要緊，要緊！還有，刷油漆，一定要那種鮮亮的明黃，那顯得教室多溫暖多明亮！絕不要那種冰冷的藍！
然後，廣告宣傳。
表哥於是帶她去找一個做廣告的哥們兒。
蘇宛如對那人說，要做個廣告宣傳欄，萬一搬家，可以搬的。
那人說好嘞，然後描述了半天，然後問她，這樣行不？
蘇宛如實在想象不出來，於是那人便說，你放心吧。妹子，我是專門做這個的，包你滿意！
過了幾天，這廣告牌子做出來了，那傢伙打電話叫她去看，蘇宛如歡天喜地，去了，結果，一看，差點沒哭出來！
媽耶，這，不是街道上宣傳計劃生育的麼！
那人慌忙說：
“這哪是宣傳計劃生育的啊，妹子你看，從頭到尾全是你的文案，一個字沒錯的！瞧，人類學語言的規律是，先聽，後說，然後，然後讀，然後寫……”
“對不起，我真不想要了……”
蘇宛如哭喪著臉。
那人急了，給來祥哥打電話。
“哎，祥子哥，咱這妹子不喜歡，不想要，可俺是推了別人的活兒，先給她做滴！吱咕吱咕地打字兒，再塑封，兩個人忙活了一上午呢，你說說你說說……”
蘇宛如臉越發難看！
“哎，你這是跟我哥要錢麼？!算了！給你錢！”
蘇宛如只好忍氣吞聲，把那個狀若計劃生育宣傳牌的東西扛回家，越看越生氣，於是翻過來靠牆豎著，放地上，哪好意思掛起來!
然後換了一家做廣告的，訂了2000張，有紅的白的黃的綠的，結果印出來之後，蘇宛如又後悔了。
天吶，太掉價了！這不是，大街上電線杆子上貼的那種賣老鼠藥的廣告麼！太掉價了！
可是錢都花了，好歹發出去算了！
於是孃兒倆就在放學時間，站在學校門口發廣告，發完一個學校就去另一個學校。
萌萌大模大樣，發廣告的時候笑容可掬，這小傢伙倒是從來不怕人——她是越忙活越高興，哦，什麼叫忙得不亦樂乎呢。
蘇宛如努力裝得好脾氣，笑嘻嘻地對放學的小孩兒們說：
“小朋友，給你張紙兒疊飛機好不好……”
好嘞！小孩們接過去，馬上就疊飛機！蘇宛如一點兒也不難過。
不指望有人看。愛看不看。只要誰瞥一眼標題，知道這附近有個辦班的，就可以了……
一開始嘛，只要來兩個學生就很好啦，然後這兩個，每人再給我帶來兩個，不就六個了？加上萌萌就是七個小孩——差不多夠我忙活的啦！
七個就七個！喲，沒準兒，越來越多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蘇宛如現在一個雞蛋還沒有哩，做起了養雞場的美夢……
哎！對了！如果我只要七個小孩，那又何必印什麼老鼠藥的廣告呢！
我同學的孩子中和萌萌同歲的，多的是！
蘇宛如現在想起那些老同學來了。
白天各自在單位上班，下班後又都有自己的小生活，所以大家這些年聯絡還真不多。
哎，對了肖小云的兒子壯壯，跟萌萌同歲，這孩子特別健康，又高又壯！
三歲的時候，他看見萌萌的的三輪腳踏車，他搶過來不是騎，而是，像個舉重運動員，一下子高高地舉起來，呼呼地滿地跑！
蘇宛如立刻去找肖曉雲。
童年的時候，她們倆成天在一起玩，說悄悄話，分享小痛苦，小秘密；
肖曉雲會拿日記本給蘇宛如看，還會痛哭流涕地告訴蘇宛如，她母親對她如何如何嚴格，如何扇她耳光……
而且，是肖小云送她的拜倫詩集，是肖小云送她的最厚最厚的塑膠皮日記本，最胖最可愛的紅色鋼筆，還有，也是肖小云給她看的全套的《十萬個為什麼》——那是童年時代蘇宛如看過的最好的書！
正巧，肖曉雲正在店裡忙活呢呢。
蘇宛如很高興，嘰嘰呱呱，說什麼四到五歲是兒童學習書面語言的關鍵期，六歲是學繪畫的關鍵期，但是肖小云眼睛看著窗外，也不知道聽沒聽。
蘇宛如遊說了半天，看肖小云還是不為所動，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親愛的，你明說好不好，你到底讓不讓壯壯來？”
可肖小云開啟抽屜，一邊數錢，一邊說：
“對不起了，親愛的，俺，不去……”
蘇宛如訕訕的，死乞白賴地追問：
“為什麼呢？”
可肖小云就是不解釋，只管在那兒數錢——她生意忙得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