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媔小小一個蜷縮在榻的角落,抱著自己發了一個下午的呆,她不明白,一開始她怕他,他卻一副溫和謙謙的樣子,讓她一次又一次的懷疑自己肯定是認錯人了。
現在他護著自己了,她也不怕他了,他卻告訴他那個人就是他,而且他娶她是為了殺了她。
她以為終於有一個人是站在自己身後,包容她,關心她。可是她還是輸了,她這樣的人註定會成為那個孤星。
“王妃,您快去瞧瞧,勸勸王太妃。王太妃氣急了正在用馬鞭打王爺呢。”憐雨從外面哭著進來,跪在秦媔的榻前哀求著。
秦媔望了她一眼,身子動了動,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王太妃怎麼了?”
“王太妃用老王爺的馬鞭打王爺呢,您快去看看。”
秦媔忙從榻上爬起來,正要穿鞋子,又猶豫了。
“我已不是您們王府的人,我去求什麼?”
她這話說得很是氣餒,旁邊的人雖著急,聽她這麼說不知原由,只是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她,卻不見半點動作。
她們還不知道南安王寫了放妻書,只知道王太妃將王爺從宮裡叫了出來,說不上幾句就要打人。
她自來這裡伺候哪裡見過王太妃發這麼大的火,病急了還亂投醫呢,更何況王太妃平時最是喜歡王妃,請她最是合適,現在卻說不是王府的人了......
憐雨怔怔的望著她,見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出門去,才忙快步跟著上去。
秦媔到了正殿,人還沒進門,便聽見王太妃邊哭邊問:“你到底收不收回來?燒不燒了?”
一聲落音還夾雜著啪啪的聲響,是鞭子打在皮肉之上的聲音,聽得秦媔心驚肉跳,她是吃過藤條的滋味的,聽見這些聲音連自己皮肉都疼了。
倚門望去,周時勳跪在王太妃腳前,低垂著腦袋,他的烏紗帽和官服被疊得整齊的放在右邊的圈椅上,身上只著著一件淺青的直裰,現在已經被鞭子打得有三四處破爛開來,滲出血。
她直愣愣的望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忙疾步上前,跪在王太妃跟前,抓住她還要舉起的手。
“母親......不,王太妃,不要再打了。王爺知道錯了。”
王太妃聽她這麼叫自己,囔囔的道:“孩子......”又突然清醒一般馬鞭指著周時勳,“這個逆子......我今日非打死他不可。”
說著又要抬起手,被秦媔死死的拽著,她早已淚眼婆娑,“母親,兒媳最後再叫您一次......”
她說著,扭過頭去望了一眼近在眼前卻感覺遠在天邊的人,他滿頭都是疼痛的汗水,從髮絲間滾落,沿著他那下頜滑到削尖的下巴,最後低落在地毯上消失不見。
她又仰頭看著王太妃,擦乾了自己的淚水,“母親,兒媳求您,留兒媳一點尊嚴,讓兒媳體體面面的離開。是兒媳不好,您別怪王爺了。”
王太妃心疼的望著她,一把將馬鞭丟在高几上,指著跪著的人罵:“你聽聽,你做的什麼事。”
他何嘗不知,她聽到讓留她尊嚴的時候,原本垂著的眼眸微微抬起,眉間動容,只是他還是要堅持下去。
“好孩子.....快起來。”
王太妃將她扶了起來,她卻依舊望著那個莫名將她拋棄的人。她想了想,輕輕將手從王太妃手中抽了回來,扯起一個笑容。
“王太妃和......王爺多保重。”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回到寢殿,讓李嬤嬤和沁香幾人收拾好東西,幾人猶猶豫豫,只能看著她跟她哭了一陣。
此時的周時勳已經從王太妃那邊回來,他手拿著烏紗帽,官服搭在他的小臂上,正撞見幾人在收拾東西。主僕像是約定好一般,都當做沒看見他。
臨風忙跟著進來伺候,“奴婢幫你叫太醫來瞧瞧。”
“不必......你叫人幫著王......她收拾東西,儘快收走。”
秦媔站在榻邊,聽著他說的話,一字一句都紮在心中,她轉過頭向臨風輕輕一笑道:“這榻上可能有我的脂粉味,我們走後你叫個人來將被褥換了。”
既然這麼嫌棄,那麼想必也是怕聞見自己的味道噁心,他這幾個月來,演得那麼好,想想都替他可悲。她將梳妝櫃的東西收拾好,輕輕放在匣子中,又將他附著放妻書補償她的物品單子放在櫃子上。
“你們收好了就出來,我在馬車上等你們。”
她走過椅子旁坐著的人,輕輕帶起了一陣風,身上的脂粉香,直衝入他的腦門,有些煩躁的揉著太陽穴。
見他不耐煩,寢殿裡的人都忙將東西收拾好,不敢久留出來。
臨風見人都走完了,只剩他一個在寢殿中,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問:“王爺,要不要將被褥換了。”
他環視了一眼被搬得不剩一點她痕跡的寢殿,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秦媔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燈火輝煌的宮殿,鑽進了馬車中。
“小娘子,我們要回侯府嗎?”
沁香也往後看了一眼王府,見秦媔已經鑽進了馬車,忙跟著進去。
“母親用她的嫁妝在城郊買了一處小莊子,我們就去那裡,侯府那邊瞞不住了又說。”
沁香雖然覺著回侯府有很多的不好,但是也不敢這樣任由小娘子去那些地方而不勸慰。
“奴婢覺著,您還是回去和大老爺說說吧。你這樣去了別處,恐怕惹人詬病。”
她越說聲音越小,話是難聽了,可是真心勸著回去的,若是被家裡那幾個爺們知道被放還家還不回家那麼不知是被拋棄那麼丟人了。
秦媔暫時還不想回去,身邊的人都是巴不得她死,明明兩方人都在算計她,她卻總是要在乎這樣做會不會不對,那樣做會不會開他們。
“我說去那裡就去哪裡。”
話很明確和堅定。
沁香只得和馬伕說了目的地,李嬤嬤不明所以,跟著手了許久才知道自己去的地方不是侯府,但是一想幾位老爺的嘴臉也不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