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洞天

李清塵匆匆趕到大小洞天，林安然早就拉著釋松租上小電動，開了個來回。

該看的風景都看了，該拍的照片也拍了，李清塵完美錯過了一整趟出遊。

大小洞天走一圈下來，無非是自然景色加持下的拍照打卡點——海天相接之處，“南天福門”洞開；遙遙望去，海中佇立一座燈塔；風拂椰林，潮汐滾滾，遊人如織。

林安然恣意地從海浪中奔來，鞋子提在手中，赤腳踏上沙灘。

釋松鬼鬼祟祟地位移到李清塵身旁，向他大吐苦水。

“安然從小在海邊出生長大，看見海居然這麼激動？我剛才騎車陪著她逛遍了景區，每開出幾十米遠就要下車拍照，拍來拍去無非就是些藍天、白雲、海洋和椰樹。拍照也就算了，我每拍完一張，她立刻就把手機拿走，檢查我拍得好不好看。你知道這一路上，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嗎？我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開始要死要活。”

李清塵心裡眼裡都是在海浪中自娛自樂的林安然，釋松的吐槽他是左耳進右耳出。

釋松明知自討沒趣，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林安然自娛自樂結束，立馬提議去南山寺和海角天涯，反正幾個地方都離得不遠。

她鑽到李清塵和釋松之間，踮起腳尖將手臂搭在兩人的肩膀上，在旁人羨慕的眼光中左擁右抱，笑眯眯地說：“從今往後，我們也是一起到過天涯海角的夥伴了。”

李清塵故作高冷地抱臂，釋松則是眼神亂飄，兩人都不回應林安然。

林安然難得振奮一次，卻遇到這麼掃興的隊友。

“走啦，”她避開遊客翻了個白眼：“你們沒有拒絕的選擇和權利。”

等她走出十幾步遠，釋松才湊到李清塵耳邊驚喜道：“她說我們是夥伴！”

李清塵側目，失笑道：“剛才你怎麼不回她，又讓她不開心了。”

因為他看見海邊有兩個相當眼熟的年輕女性，一瞬間忘了回話，不過這理由他可說不出口。

“你還不是一樣。”釋松心想他還好意思說他。

李清塵一言不發地甩下釋松，他當時沒回林安然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他失了神，他也一樣說不出口。

到了南山寺，釋松沿途挨個入殿叩拜，李清塵道士入佛寺，極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林安然小心翼翼地東看看西瞧瞧，裝模作樣地左拜拜右碰碰。

供奉有龍五爺真身法像的財神殿，前來參拜上香的信眾絡繹不絕。

林安然有樣學樣，跟著釋松的虔誠姿態，懷著敬意在法像前深深拜下，口中默唸所求所願，不是求財，而是求答。

也許是因為龍五爺業務繁忙，林安然還未獲得任何提示，就被人潮簇擁著席捲至殿外了。

李清塵立在院中，不為熙攘喧囂的人群所擾動，獨自享受著陽光與樹影交織中的寂靜。

小和尚目標眾多，還得繼續一間一間地拜過，林安然和李清塵與他說定，在放生池的橋畔等他奉香結束。

林安然的指尖在葉片上有節奏地輕點，望著池塘中成群周遊的錦鯉百無聊賴地發呆。

“小道士，你今天遇到的是哪位故友，是你曾經的師兄弟嗎？”

“不是。”

“是女生？”林安然趴在橋欄上，側頭看到陽光透過了他的鼻樑。

“嗯……”李清塵沉吟道，“有過幾面之緣。”

“你不對勁，”她抓住他前後話中的漏洞，“前一句還是故友，後一句就變成有幾面之緣。不希望我多問，你完全可以直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清塵有口難辯。

他仔細斟酌著回答，其實是擔心林安然會誤會。

然而她腦回路清奇，直接拐到了一個李清塵想到沒想到的方向上。

林安然丟開煩心事，觀察起橋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她身邊沒有父母家人陪伴，獨自趴在池塘邊，用小手撈水中的柳枝倒影。

眼見著她探出岸邊的部分越來越多，林安然焦急得喊出了聲：““小朋友，水邊危險，不要下去。”

女孩聽到有人呼喚她，抬起頭左右張望，沒有看到站在橋上揮手的林安然，又低下頭去接著撈水影玩。

林安然無奈叉腰，這個小女孩莫名讓她想起從前的自已。

她兒時寂寞到喜歡躺在荒草叢中睡覺，而小女孩孤獨到只能在南山寺的池塘中撈水影。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我要去把她拉起來。”

林安然撇下李清塵，著急地從橋上追到小女孩趴著的地方。

她衝到池塘邊，二話不說提溜起小女孩的衣領，把她帶離危險地帶。

林安然蹲下身，溫柔地問起她的名字，彷彿是在撫慰多年前的那個同樣寂寞的小姑娘。

她甜甜地笑著回答：“姐姐，我叫景然。”

林安然抬起頭用眼神向追過來的李清塵致以歉意，然後摸摸景然的小腦袋，像是在擼一隻小貓咪。

“景然，真好聽。我叫林安然，你可以叫我安然姐姐。知道我為什麼特意跑到池塘邊，然後把你拉回來嗎？”

“因為……”景然歪著頭思考，“池塘邊很危險。”

林安然的心都快融化了：“真聰明，那為什麼還要趴在池塘邊玩水呢？”

景然委屈巴巴地說“因為媽媽給我的胸針不見了，我覺得它肯定是掉在水裡了，才想把它撈出來。”

原來她不是貪玩，而是要找胸針。都是因為她思維發散，才錯怪了如此乖巧可愛的小景然。

林安然拍拍胸脯，讓景然放心，這件事就包在她身上。

她自告奮勇要去池塘邊幫景然找胸針，李清塵本想代替林安然去找，不料她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攔住他。

李清塵視線一瞥，在柳樹下的草叢中看到了某種閃閃發光的物件。拾起一看，是一枚胸針，大概就是景然遺失的那枚。

他把胸針交給她，景然小孩子心性上頭，立刻失了文靜，高興大叫著奔向林安然報喜。

景然過於興奮，根本剎不住腳步，眼看著就要撞上林安然。

林安然趴在池塘邊，聞聲回頭瞧，一輛“小馬達”正飛速衝來。

意外恰在此時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