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功夫只有一個字

適才阿黑的演示，端木凝曦同樣看得清楚明白。

不過，她沒喊出來。反而，依之看得更深一層，阿黑出手隨心所欲，多半是境界。更要緊的，其背後，多半有功法加持。

端木凝曦不只悟性奇高，更在於玲瓏心竅，想人所未想，見人所未見。

阿黑揮爪傳音道：“閒聊到此結束，大家可有頭緒？”

呃，眾生靈有些難為情，談不上頭緒吧，總之受益匪淺是真。

阿黑含笑傳音：“剛剛說的推陳出新，大家暫時別想。那是更高領域。想要自已算好賬目，至少先學會乘法口訣。”

眾生靈齊笑，氣氛活躍。

阿黑呼喝，傳音鐘罩：“萬丈高樓平地起，現在開始最基本訓練，馬步，走起。”

啊，眾生靈差點驚掉下巴，真從最基本做起？秀啊。

“開始啊，兩腳分開，略寬於肩……”阿黑一面唸叨，一面下場指導。

發出聲音的神奇鐘罩，距他頭頂上方五尺左右，自動跟隨。

阿黑拎著教棍，指導段宏等人標準的馬步姿勢。

後面的京華涼生、卜冬青、端木凝曦等人，趕緊依樣葫蘆，規範動作。

第二排，松鼠，兔子，白鵝，盡作調整。松鼠和兔子，暫改為雙足直立，且半蹲。

“好辛苦。”白鵝咣的坐下。

不能坐下，不能站直，半蹲。

不辛苦，叫練功嗎？阿黑用教棍改正他們。

最邊一排，山羊、馬鹿、穿山甲、大熊貓，以及一條碗口粗的莽蛇。

各獸，以四腳站立為主。半蹲，蓄勢待發，身形凝重。

阿黑敲敲穿山甲背脊，要他維穩，模擬加持萬斤重壓，巋然不動。

凡所有功法，大約原理相通。端木凝曦和京華涼生，即刻為自已增加重壓。

阿黑用教棍，將最後的莽蛇，挑成工字，讓其保持直立。

回到講臺，阿黑揮爪傳音：“停。原地活動休息十五秒，再次開始，站兩分鐘，即休息。”

阿黑一邊比劃，一邊教導，規範馬步基本功。

科學的訓練方法，講究循序漸進，一來就是半小時一小時的，多半會練成傻子。

時間只能逐步加長。

幾輪之後，阿黑叫所有成員，到南面的大樹下自行練習。時間五到十分鐘不等，自已調節把控。

“功練出來是大家的，不是本汪的，本汪不監督你們。”

眾生靈凜然，自到樹下練習。

瞧著阿黑的安排，龍頭獅不由笑出聲。做師父的真體貼，還怕太陽曬？樹下練，哈哈。

阿黑翻白眼，你笑屁。沒看到有女孩子？曬黑你負責？

兩隻汪坐下來，吃著水果，喝著涼茶，好不痛快。

依阿黑交代，兩個小時之後再來喚他。

悠閒的日子，兩隻汪睡一覺，當真是山中無日月，轉瞬已千年。

勤奮好學的後進之輩可沒閒著，或站樁，或休息，不亦樂乎。

端木凝曦、京華涼生、段宏等人，停下之時，可沒偷懶。講解、分析、電話等，指示社團內的活動以及人員調配，有條不紊。

忙，是真的，一點不假。

兩小時後，松鼠過來叫醒阿黑。

阿黑點頭，讓他歸隊。然後傳音指示，所有單位，馬步衝拳，一百下。

嗨嚯嗨嚯，眾生靈揮拳。

眾生靈物種有異，千姿百態。所不同處，各自想辦法克服。

圓滿之後，阿黑再指示，撤去馬步，躬身站穩，快速出拳，二百下。

完畢，眾生靈頗顯疲累。

“咱們過去。”阿黑起身，拎棍傳音。

龍頭獅點頭。沒想到阿黑的教學十分別出心裁，甚是獨特。從他閒聊開始，字字珠璣，蘊含深意。

真的是因為大能乜靈旁觀，臨時調整教學內容？不像啊。

他哪裡知道，阿黑早已冥思苦想多日，看似不靠譜不著調，實則從觀念上改變，再言傳身教。

當然，因為乜靈的出現，是有微調，但是其前提：準備充足。

武學之道，博大精深。世間有多少人，難以窺見門徑。

其一，在於沒有門路，找不到貨真價實的資源。其二，在於難遇明師。

所謂明師，可遇而不可求。

茶壺裡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亦是許多強者的常態。也就是，不懂教導別人。

教不得其法，學不得其道，本是世間一大無奈之事。

即便萬法隨心的阿黑，也是經過一番的心理調整和梳理，才琢磨出頭緒。

如今的阿黑，可為明師，真正的明師。

言傳身教，皆為真義。

及樹下，阿黑傳音問：“打過三百拳，大家有何心得體會？”

“累。”眾生靈共同心聲。

“嘎嘎嘎嘎……”龍頭獅笑出聲。真是，膚淺啊。

阿黑含笑傳音：“可以再深入點，捫心自問。不要講那些一目瞭然的蠢話。”

呃，眾生靈沉吟不語。心得體會，這個好難，被問住怎麼辦？

京華涼生心念電閃，此問確難。曾經聽聞，無數的教拳老師傅，先叫弟子練基本功三到五年，甚至只是挑水做飯清理山路，整上七八年。之後再慢慢考慮教拳。

咱們才練基本功多大一會？直接練拳是不是太快？

當然，他亦瞧出阿黑的教學方法，非常先進，至少是科學教導。

只是，心得體會，太難吧。阿黑到底希望人的悟效能到何種地步？當真慚愧，只怕不能達到他的要求。

旁邊的龍頭獅，又開始抽雪茄。

阿黑知道，大家一時難有結果。

畢竟，誰都不是天才，且對武術一張白紙，不可能崩出花來。精準引導，才是最好的師者。

故而，傳達鐘罩，聲動四方：“那麼，大家練拳的目的是什麼？”

“強身健體。”卜冬青揮起小拳頭。

噢，她還真是單純。或者，想要改變得人畜無害？

“行俠仗義。”

“笑傲江湖。”

“稱霸武林。”

“做武打明星可以嗎？”

“只想在肚子餓的時候，多搶兩個蘿蔔。”

“我想要像風一樣自由。”

“欺男霸女，危害四方。”一聲音響起，那叫個一枝獨秀。

見無數目光，投來責備之意，更有不少虎視眈眈。熊貓一慫，憨笑道：“只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眾生靈不再理他，回頭瞧阿黑，等他解釋。

傳道授業解惑，不正是師者典範嗎？

阿黑搖頭嘆息，含笑傳音：“一個個異想天開，沒有學會走路，就想飛？練拳只有一個目的，打倒敵人。你們在扯什麼犢子？”

眾生靈譁然，隨即驚呼，沒錯啊，打倒敵人才是根本和開始吧。咱們，委實想得太遠，好不切實際。

阿黑沉吟，傳音鐘罩：“大家三百拳，打到什麼沒有？是否有心得？”

“沒有，啥都沒打到。”

“打到空氣。”

“沒有心得，只覺得打拳好累。”

“打空氣能有什麼心得呀。”

阿黑瞪眼，傳音道：“不是讓你們打敵人？怎麼一直糾結空氣？”

敵人？明明只有空氣好吧。眾生靈錯愕，搞啥呢？

“我們沒有敵人。”松鼠經過深思熟慮，大聲講出實情。

阿黑薄怒傳音：“沒有敵人，你們不會想象一個嗎？”

眾生靈驚呆，想象一個，能行？究竟靠譜不？

龍頭獅吐出一口菸圈，正色道：“阿黑所言甚是，想象一個敵人，這個叫假想敵。”

眾生靈一凜，絕世大佬龍頭獅證言，當為真實，不容置疑。

阿黑緩緩傳音道：“為何要想象一個敵人？因為你們的敵人是活的，你們的拳便是活的。”

眾生靈震動，沒錯，活，一開始教導和強調就是這個。

阿黑繼續加深印象：“活之一字，開始就給大家說過，可是轉眼就忘。為何無數人練功難出頭？不是師父沒教，而是自已沒有領悟。”

眾生靈不敢作聲。

阿黑揮爪傳音：“第二次強調活，本汪不希望有第三次。”

眾生靈受教。

阿黑續語：“假想敵的好處，一，把拳練活。二，有的放矢。大家剛才完全亂打一氣，就是因為沒有目標和方向。”

剎那間，彷彿見到全新世界，武學新天地的大門，緩緩開啟。

眾生靈折服，阿黑果然有大學問。

端木凝曦不禁慚愧，該死，自已可能是精神不夠集中，一時沒明白其中關竅。又或者太懶，有阿黑倚靠，即放棄思考。

雖說社團的事讓她分心，但不至於影響巨大。

自已曾經的戰鬥經驗中，無數次被打敗之後，私下練習中，全是想著如何戰勝敵人，甚至模擬敵人的戰鬥方式。

因為不成系統，不能總結出假想敵的概念，但是自已有意識的修練過程，實為異曲同工之妙。

世間萬法，原本相通。

自已安逸日子太久，生鏽了吧。

端木凝曦暗自反省，開始覺悟。

阿黑揮爪，鐘罩音響：“你們繼續修練基本功，站樁和出拳，不需要花樣。

只要你們的拳從一開始就是活的。

假想的敵人，先不要動。權當敵人穩如泰山，擊打不倒。

只用勁道反彈、化解或滑開你們的攻擊，千變萬化。你們自已捉摸，拳頭勁道的閃爍與應對。”

“是。”所有單位轟然答應，蒼天，武學新方向，咱們見到啦。

阿黑揮爪，偕龍頭獅並肩遠去。

眼前學徒均優秀，他是滿意的。

自已的教學方式詭異，無非是撥亂反正，先築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