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不斷有松果扔下來,魏洛撿了一個就開始剝。松子顆粒不大,卻松香味濃郁,她斷言,這是來到這個時代,吃過最香的東西了。

“呀!”

她在一聲驚呼中抬頭,只見石靈捂著額頭,好似被松果砸到了。

應太從枝葉中探出頭連連道歉:

“砸到你了麼,抱歉啊!”

石靈仰頭勉強笑著說沒事,手指縫了隱隱有血跡滲出。

原本被砸一下沒多大事,可能這下砸得不巧,被尾部帶的一點樹枝刮到了。

應太也看到她好像被砸得不輕,忙從樹上下來,兩步跨到她面前,拿開她的手檢視。

好在傷口不大,他趕緊拽出裡衣乾淨的袖口,將流出來的血擦拭掉,嘴裡不停賠禮道歉,

“對不起......大過年的害你見了血光,一會兒我保證逮只野雞給你補補。”

石靈不說話,怔怔盯著他胸前衣襟 ,半點不敢動彈。

魏洛看著兩人紅得滴血的耳尖,默默抬手扶額,在心裡為趙大山默哀三秒鐘。

應太在幾人中個最高,如今也不再是瘦得不見肉,身板子壯實寬廣。他本身就長得不錯,再這般體貼親暱,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哪能抵擋得住?

魏洛直嘆失策,就不該帶他出來。

不,詹夷莫子棄也不行,他們任何一個拉出來都比趙長山更出眾。

苗喬石閔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一身氣勢一看也非一般人,萬一有人就喜歡大叔呢。

失策啊失策!

她再一偏頭,看見張大嘴巴,一臉學到了的趙長山,將兩輩子難過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沒能將上翹的嘴角壓下。

姚雲秀鬼鬼祟祟挪到她邊上,用手肘捅了捅,努嘴道:

“女郎準備些聘禮,我們家有人要辦喜事了。”

他們四個是魏洛親自調教,情分自然非同一般。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應太雙親皆不在,這種事自然只能是他們這些親近之人去操持。

魏洛點頭,“應太今年二十二了吧,是該成家了。”

於是兩人蹲在地上一邊剝松子,一邊嘀嘀咕咕商量著娶親的諸多事宜來。

當下百姓鮮少四下走動,尤其霞光村都是外來人,在附近也沒個親戚什麼d的。

今日許多人出門遊玩,順著河流走著走著,就看見這偌大的村子。

“咦,這裡何時住了這老許多人,去年這個時候還是一片荒地哩。”

有稍稍瞭解內情忙接話,

“這莫不就是村長說的,用了那什麼肥料,麥子長得特別好的村子?”

眾人這才紛紛看向遠處田地了,“唉喲,可不就是這,你看那麥子,比我們村的都好。”

“聽說這些都是從平川玉川過來的流民,嘿,不久前我還在感嘆,冬天如此冷,這些流民該如何熬過去,豈不知人家過得比我們還好......”

“嘖嘖嘖,清一色的磚房,哪個村有這豪氣,這些流民咋這麼好命?”

“聽說是咱們縣軍去隔壁採買的糧食,來救濟這些流民的,還給他們田地種,縣君真是好人啊!”

說話之人無不撇嘴,說著好聽話,語氣中盡是不滿。

“好個屁,我們本地人都過成啥樣了,有那錢怎麼不想想我們,倒讓這些個流民過得比我們還舒坦?!”

有人開了頭,心裡不爽的立馬跳出來,

“就是,我們可是地地道道的高箐人,憑什麼給這些流民建磚房?”

“一些流民罷了,給點吃的不餓死就算天大的恩典了,這些東西本該是我們的!”

河邊也有霞光村帶著孩子在這遊玩的,剛開始只聽得他們說霞光村好,心裡還美滋滋。

說到後面卻變了味,好似他們這些人搶了人好處似的。

這誰能忍,眾人怒目而向,有那脾氣爆的已經跳了起來,

“放你孃的屁,我們這些人吃住仰仗的全是魏女郎,與你們縣君何干,與你等何干?!”

“一口一個流民流民,當初我們餓得快要死時,你們可曾施捨過一粒糧?現如今我等可是在高箐上了籍的,再叫聲流民試試?”

“真不要臉,張嘴就敢說是你們的。你們還是大召人呢,整個大召都是你們的,大召皇宮讓給你們住好不好呀?”

對面也有那蠻橫的,扯著嗓子就開始扇動,

“將這些人趕出高箐,趕出永川,我們不歡迎外地人!”

人群中走出一人,霞光村村民紛紛給他讓出道來,口裡喊著:“宋先生。”

此人是學堂裡的一位先生,給霞光村村民上過夜課,許多人都認識他。

外村來的一聽到“先生”二字,氣勢瞬間啞了,再聽他緩緩道:

“你們是哪個村子的,待我記下來,今年肥料就不給你們提供了,回去告訴你們村長一聲吧。”

這些人如今已發現了鉀肥的好,聽他這麼說有些被嚇著了,仍外強中乾扯著嗓子喊:

“肥料也......也是我們高箐的!”

宋先生好笑的看著說話之人,

“去問問你們村長,你們縣君,他們敢不敢說這個話。別在這胡攪蠻纏了,想想因為你一人,連累整個村子失去一半糧食產量,看看其他人會不會放過你。”

方才跳得歡的幾個慌了神,偷偷躲進人群中,不敢再發一言。

傍晚,魏洛等人正在燒水給野雞野兔燙毛,外面突然嘈雜起來。

出來一看,是之前被他們綁過的兩個村長,身後還跟了好幾個人,其中有幾人被繩索捆綁著。

倆村長一看見魏洛,連連作揖說著魏洛聽不懂的話,

“女郎大人大量,別跟我們這群愚民一般見識......”

“您千萬別斷了給我們的肥料,我這就讓這幾個不曉事的蠢貨給您磕頭賠禮。”

霞光村村民根本未將此事稟告給魏洛,他們也只是嚇唬嚇唬那些人,哪會真替她做主,說斷就斷了肥料供給。

張徑微回來後,魏洛讓她去給村裡孩子發飴糖,聽說了這件事,原本是想等晚上再跟她說,此刻見人上了門,這才趕緊將事情原委簡單說了一下。

魏洛轉頭冷冷看向倆村長,

“這片地是我花了銀錢,從高縣令手中購得。竇晴,去將地契取來,給兩位村長看看!”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些不明白事理的百姓隨口胡說,但欺負到她的人,那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