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兒當不如

魏洛簡直想罵娘，但已與人家作了承諾，那就必須做到雨停即走。

孩子們趕了一天路，此時已經睡熟，再喊起來繼續折騰，做孃親的不忍，

“女郎，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處歇了，明日大早我們就走。”

莫老卻對魏洛此舉甚是讚賞，呵斥那婦人：

“休要胡鬧，人立於世，就當言出必行！”

魏洛也氣惱這鬼天氣，怎會介意這位母親的無禮，笑著勸慰道：

“大嫂你先收拾東西，待走時，讓人將孩子抱著即可。”

婦人哪敢不從，高高興興收拾東西去了。

“給女郎添麻煩了。”

莫老有些赫然，他們得魏洛庇護，已是大恩，此刻還要再向她提意見，實是不該。

魏洛擺擺手，不在意道：

“人之常情罷了，能理解的。”

“女郎之心胸，男兒當不如。”

莫老由衷讚歎。

相處才不過一日，他已經被魏洛的所作所為折服。

村裡人時刻關注這邊動靜，見魏洛一行當真雨停即走，對他們一點防備之心也消失殆盡。

放哨之人想回去勸勸里正，不若就讓他們在此過夜，卻見魏洛等人速度極快，不多時已經出得村去，只好作罷。

天黑行路不易，走出村子拐了個彎，魏洛就尋了處地勢高，又避風的地方，命令駐紮。

勉強用隨身攜帶的木材生了火堆，可四處都是溼漉漉的，睡覺成了問題。

魏洛尋了兩棵樹，很快就搭了個簡易吊床，這些都是野外生存的必修課。

“命人照著這個，再多搭幾個出來。安排老人孩子先睡下，其餘人撿個石塊坐坐，就在火堆邊將就一宿吧。”

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莫子棄滿心欽佩，

“她真厲害，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

“人家應該比你還小上一些，子棄你可要好好向她學習，此子日後必不簡單。”

莫老已經不能將魏洛只當個女子看待。

莫子棄貼近過來，用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那祖父還要去求見永川王嗎？不如就......”

莫老嘆息一聲，搖搖頭：

“以前是祖父想岔了，以為僅憑一腔熱血，就能做成想做之事。

現如今再看，自已都自身難保。我們之願，必須依附一強權，方能達成啊......”

“祖父又怎知永川王是明主？他就一定會支援您的所作所為？”

莫子棄著急，他不想看到祖父一切努力，以失望收場。

“我已年邁，等不及了，在我有生之年，再搏一把，只求問心無愧，不負蒼生。目之所及，永川王是最好的選擇。”

莫老何嘗不知前路難行，但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祖父......”

莫子棄不再相勸，這是祖父的遺願，他選擇支援。

莫老笑得欣慰，抬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旁，

“子棄啊，你還小，未來的路還很長，你不必跟著祖父，祖父希望你留下，走你想走的路。”

莫子棄搖頭，一臉堅定，

“孫兒欣賞魏女郎，她很特別，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但孫兒想跟著您，您的心願，亦是孫兒的心願！”

莫老精神一振，一路來的愁苦一掃而光。

他滿臉驕傲，為有這樣的兒孫驕傲。

安排完一切，魏洛坐在火邊抓出把炒豆子，嘎嘣嚼著，一邊觀看手下人有條不紊的幹活，很是滿意。

幾個被鬧醒的孩子，在母親懷裡咬著手指，眼巴巴看著她。

魏洛反應過來，笑著朝幾人招手，幾人怯怯走過來，她將豆子分給幾人，拍拍手笑道：

“吃吧，吃完剛好睡覺去。”

幾個婦人忙臉紅道謝，魏洛擺擺手表示沒事。

孩子在末世就是希望，她喜歡這些，如野草般倔強生長的生命。

只是現在嘴裡沒有可嚼的東西，有些無聊，只能仰頭看黑沉沉的天空。

大雨洗禮過的夜空，星星點點，沉靜安詳，與地下苦苦掙扎的眾生，仿若兩個世界。

慢慢的，身邊漸漸安靜下來。

該睡的睡覺去了，坐著的眾人也沒有了聊天的慾望，魏洛抱著膝頭緩緩進入夢鄉。

鐺鐺鐺！

鐺鐺鐺！

.......

魏洛猛然睜開眼睛，聽著遠處傳來鐺鐺的敲擊之聲，瞬間清醒。

如她警覺睜眼的還有不少，相互詢問：

“怎麼了，是哪發出的聲音？”

“大晚上的，這是在鬧哪般？”

魏洛站起身仔細聽，

“不好，是那個鎮子上傳來的，怕是出事了！”

她一一看向詹夷等五個隊長，下令道：

“將火堆熄滅，五隊留下保護莫老先生等人，其他隊隨我過去看看！”

杏花村青壯抓過平時用的武器，高聲道：

“我們也隨女郎一起去！”

魏洛掃了一眼，莫子棄也在其中，她沉默看向莫老。

莫老點頭，“讓他們去吧，白日受人恩惠，我們應當出一份力的。”

魏洛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下，囑咐道：

“幫助他人當量力而為，首先要保證自已的安全，你們身後還有家人，他們在等你們回來。”

莫老一愣，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沒有意氣用事，真是難得。

在他愣神之際，魏洛等人已經奔下矮坡。

跑近之後，嘈雜之聲不絕於耳，能看見或騎牛，或奔跑衝進村子的人影。

村裡零星火光中，已經亂成一片。

喊殺聲，哭喊聲，哀嚎聲令人心驚。

“是流寇！”

詹夷怒聲道，這個情形，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午夜夢迴，也時常會被驚出冷汗的場景。

火光沖天中，那些流寇如同索命的惡鬼，所到之處無一活口。

是全家人逼著他獨自逃跑，最後用已身為肉盾，給他逃跑拖延時間。

“這些人不光搶糧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女子落到他們手裡，便只能求死不能了！”

眾人原本只是來看看情況，此時已經不由加快腳步。

“每隊為一組，相互照應，不要分開。杏花村的跟著我，給我衝！”

天黑看不清對方來人多少，黑壓壓一片目測不下二百之數。

魏洛不敢大意，她不希望因為救人，致使自已這邊有人員傷亡。

“領著各自隊伍，散開！”

魏洛一聲令下，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