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徐進才行動不便,兩人的腳程就慢了許多。

夫妻倆就這麼攙扶著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在縣太爺府衙前停下。

芸娘雖說含恨重生,但畢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

一朝做了虧心事,下毒毒殺婆母和小姑,本就忐忑不安,再到縣衙這種地方,不免心裡發虛。

徐進才知她一介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往別處想,安慰道,“不必害怕,我們不去前面的署衙,而是去後衙尋我的同窗。此人名呂庭傑,是本地縣太爺的公子。他為人樂善好施急公好義,定願解我們燃眉之急。”

芸娘望了望莊嚴肅穆古樸莊重的縣衙大門,踟躕著道,“既開口求人,又怎麼好空手登門?”

一言驚醒夢中人。

徐進才被芸娘點醒,面色頓時有些尷尬,“還是芸娘想的周到,為夫一時竟忘記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均生出無可奈何之感。

徐進才和芸娘這對小夫妻,是實實在在的一對窮光蛋。

他們在縣衙門前站了許久,也沒有想出解決之法,反倒引來了衙役們的盤查。

兩名身穿皂衣腰挎長刀的衙役面色不善逼近他們,“何人在此盤桓?可是想鳴冤報官?”

徐進才將妻子護在身後,躬身行了一禮道,“諸位有禮,在下徐進才,是呂公子的同窗,今日貿然登門拜訪,還請諸位代為通傳。”

衙役們見他談吐頗佳文質彬彬,信了他的話,“請徐公子稍候,我等現在就去稟報呂少爺。”

“多謝這位大哥。”

衙役們匆匆而去。

芸娘躲在徐進才背後瞧了瞧凶神惡煞的衙役們,越發膽怯。

她還從未與官府之人打過交道呢。

不多時,前去通稟的衙役就折返回來,“公子請你們進去。”

“有勞。”

芸娘亦步亦趨的跟在徐進才身後邁入了本地縣衙。

前院是辦公之地,後院則是縣老爺的私人空間。

一名俏麗甜美的丫鬟將他們二人領至一處屋子坐下,“二位請稍等,公子正在見客,稍後就來。”

說罷為他們奉上熱茶點心。

為他們奉完茶,丫鬟就規規矩矩的靜立一旁等候吩咐。

可是無論是徐進才還是芸娘,都從未使喚過丫鬟,於是三人都異常沉默。

坐立難安的等了一刻鐘,只聽得門口處突兀響起一道飛揚熱情的聲音,“勞進才兄久等,實是我招待不周啊!”

芸娘抬眼望去,只見一輕裘媛帶面目俊雅貴氣逼人的少年公子眼含笑意踏步而來。

一襲玄色暗紋錦袍襯得他越發面如冠玉,眉如星辰。

“是我貿然上門拜訪,又怎能說是呂賢弟招待不周?”

徐進才經過一路的折磨,那裡又疼又癢,按理說他該起身相迎才是,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有大動作,遂起身對呂庭傑施了一禮。

呂庭傑安然受之,落座後疑道,“瞧著徐兄是身子不適?”

徐進才羞紅了臉,“我並無不適,”他望了望屋內侍立一旁的婢女,“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實不相瞞,我此次登門是有求於呂賢弟。”

呂庭傑自小在國都長大,什麼場面沒見過,聞言揚了揚手,“退下。”

婢女領命退下。

待屋內只餘他們三人,徐進才拍了拍芸孃的手,“芸娘,你且先去院中候著。”

就是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已示弱求人的一幕。

芸娘乖乖點頭。

呂庭傑的視線自始至終從未在芸娘身上停留片刻,彷彿對她一介婦人毫不在意。

她關上房門,邁著小步子來到院中。

目之所及,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應有盡有,可謂是三步一景,五步一觀。

院裡寂靜無聲,曲徑通幽,芸娘坐在廊下瞧著枝頭嬉戲的鳥雀出神。

涼風習習,吹起她的髮絲。

芸娘倚靠欄杆,不由嘆了口氣。

這兩日,她明顯察覺到了徐進才的變化。

雖不知道徐進才到底為什麼突然改變,但他如今處處護著她,實在像個盡職盡責的夫君。

她原本想借李燕歸之手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徐進才,或毀了他仕途或讓他永世不能翻身。

但為何徐進才只略微改變了下,她就生出了不忍之心?

難道重活一世的她還對這個男人有所期待嗎?

她的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只望著遠處出神。

突然,一方錦帕從天而降,蓋在她頭上。

芸娘睜著迷茫的雙眼拿掉錦帕,只見身後一個眉目俊朗的公子正似笑非笑望著她。

“李燕歸?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兩人勉強算有過肌膚之親,所以芸娘乍然在青天白日下看到李燕歸第一反應就是驚嚇。

李燕歸但笑不語,單手攬住她纖腰,借力一躍,二人竟飛出數米落在了假山入口處。

“啊!”

芸娘未出口的驚呼被李燕歸眼明手快的堵住。

芸娘打掉他覆在自已唇上的手,肉眼可見的驚慌,“你怎麼如此大膽,竟敢在此處…!”

“怕什麼,”李燕歸將她扯進假山內。

只見假山內另有乾坤,內壁被打磨的光滑細膩,擺放了玉石桌椅一套,閒來無事在此品茶下棋當真是趣味十足。

“你瘋了,青天白日的,快放我離開!”芸娘氣的恨不得給他兩巴掌,這廝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若是被旁人知道,光天化日下她在縣老爺的府衙偷情,日後她還怎麼嫁個好人家?

李燕歸見她憑欄遠眺的模樣實在勾人,按耐不住就想與她親近一番,誰知這小婦人如此膽怯。

李燕歸生的英俊不凡又家財萬貫,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大多都使出渾身解數想把他留在自已房裡,還是第一次有女人對他如此嫌棄。

這小婦人滿口什麼名節清譽,對他百般推拒,不就是想吊著他?

他心情大好時不介意與這小婦人玩玩情調,可他一旦被惹惱了,就不會如此好言好語了。

“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又何必搞這一套欲拒還迎的把戲?”

李燕歸負手而立,眉宇間滿是不虞,“我敢在此與你相見,就不怕你夫君撞見,你何必拒我於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