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怎麼記不清了,一個在赤玄宗長大的修士?”
“為什麼我關於這方面的記憶這麼模糊,過去的記憶就像是被一層迷霧給遮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已經從最初的慌亂和恐懼中掙脫了出來,並在積極尋求存活的可能。
他有預感,如果自已被拉入地獄斷無倖存之理,可是三雙裸露白骨的腐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身體和手臂,並將他緩緩拖走,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閉上眼的陸景渾然不顧三人的拉扯,一心在思考“我是誰”的問題,可是在心魔幻境的壓制下,卻毫無頭緒,沒有成功的可能性,自已只能任由三人拖入黑暗之中。
“為什麼我對賣友求生的這段經歷的印象沒有那麼深刻呢?”
“這段突然進入腦海的記憶也存在諸多疑點”。
“還有,我真的能做出賣友求生的事情嗎?那還是我嗎?”
他不知道自已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突然出現的記憶和好友半夜詐屍索命這兩件事情蹊蹺異常。
他覺得自已好像抓住了什麼,只要能完全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感覺,找到答案,就能脫離困境。
所以陸景沒有選擇輕舉妄動,始終遵從內心的指示和玄妙的靈覺,強壓著使用追魂釘殺死眼前三人的衝動,他不覺得破局僅僅是殺掉三人這麼簡單。
陸景對自已的記憶產生了懷疑,覺得現在的他並不是真實的他,記憶可能出現了錯誤,眼下已是窮途末路,唯有放手一搏,現在只能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推理下去,再也沒有回頭路。
被拖入黑暗的過程中,他還在拼命地回憶著過去的所有細節,記憶是真是假,他必須得到足夠的證據來證明。
一切存在過的事物皆有跡可循,記憶經歷也不例外,他需要找回真正的自已,就必須證明現在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因為真實記憶就被掩埋在虛假記憶之下。
哪怕到這種絕境,他也沒有一絲想要放棄的跡象,忍受著被黑暗與未知吞噬的恐懼,根據記憶裡的那些蛛絲馬跡尋求真相,頗有幾分不撞南牆誓不罷休的氣魄。
可是越是努力回憶,記憶就越發凌亂扭曲,他的頭就越像要炸開了一般疼痛難忍,根本難以繼續進行下去。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他難以有所收穫,不禁心急如焚,可是心急是沒用的,現在放棄也已經來不及了,況且放棄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陸景現在明顯地感知到了自已目前所處的困境,身體和意識已被黑暗完全吞噬,呼吸變得越發困難,眼前一片黑暗。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水鬼拉入河中溺死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已慢慢走向窒息,意識也越發昏沉,即將陷入永久的沉睡。
可是越是瀕臨死亡,他對生存的渴望就越發難以遏制,掙扎就越加猛烈,猶如跳在岸上即將渴死曬乾的魚。
拼命地榨乾著自已的最後一絲力氣,跳躍到未知的位置,期望落入自已心心念唸的河水之中。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他仍然不會放棄對活著的追求,越是接近死亡的深淵,對生死的領悟就越加深刻。
終於,他在死亡的壓迫、放大的恐懼、精神的刺激和頭顱如裂開般的疼痛等因素的影響下。
在意識即將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幻境虛構的記憶開始變得非常不穩定,扭曲顛倒,出現了倒放和丟失的怪異現象,塵封已久的真實記憶開始慢慢浮現。
“又出現了,又出現了一段記憶”。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啊啊啊!頭好疼!我到底是誰?”
“哪一個我才是真實的我?”
虛假記憶隱隱出現了崩潰的跡象,就這樣,埋藏幻境深處的真實記憶,逐漸被陸景在這種無解的絕境中被強行找回喚醒。
真我開始慢慢復甦,虛假與真實的記憶碎片在相互碰撞,倒是虛假記憶的消亡,對他的精神和意識產生了極大的衝擊和破壞。
虛假記憶每一次被打碎和驅逐,都會讓他頭痛欲裂,痛不欲生,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如經受萬箭穿心的折磨,在原地瘋狂抱頭打滾,發出痛苦的吼叫。
他乞求快速結束這場噩夢,但是每一秒都如漫長的冬季煎熬,疼痛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和意識。
心魔見狀暗道不好,立即出手繼續加大幻境力量壓制他的真實記憶,並採用了後手,可是卻遲了一步。
很多熟悉的身影從他的腦海中陸續浮現,真實記憶的甦醒程序無法被打斷,即使是強大的心魔也無可逆轉,記憶復甦已然成為了定局。
“我看到了!那是被埋藏的真實記憶!”
“我是陸景,小河村的陸景,一個資質低下卻不甘渺小平庸的凡人”。
“為了成為修仙者,逆天改命,來到赤玄宗尋仙問道,絕對不是從小生活在宗門的弟子”。
此時他已經知曉了自已真實的身份,不過虛假記憶的破碎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抹去了一部分關鍵的真實記憶,和加倍的記憶撕裂之苦。
他在恍惚之間,只看到一道道由近及遠的熟悉背影,卻看不清長相和麵容,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只要自已見到他們,就一定能想起來他們是誰。
雖然真實記憶已然復甦,不過好像還差了一把火,剛剛破碎虛假的記憶破碎,居然有重組的跡象,彷彿不甘消亡,要與甦醒的真實記憶共存,他好像還忘了些什麼。
深度回憶之下,縹緲的意識開始遊走於記憶之河的邊緣,他需要在一朵朵記憶浪花中尋找自已想要找尋的東西。
不過陸景很幸運,十八年的記憶之河很短,很快就找到了自已想要的記憶,接著他激昂地放聲道:
“我所做的一切,只為有朝一日可以登臨仙道絕頂,守護重要之人,以命證道,生死不悔!”
“而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倒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還有人在等我!”
沒過一會兒,所有的虛假記憶,如泡沫幻影般破碎,化作羽化的光點消失不見,如噩夢般的折磨也終於結束。
他竟奇蹟般地衝破了心魔幻境的束縛,徹底喚醒了真我與遺失的真實記憶,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明悟了一切。
此時被黑暗包圍裹挾的陸景,狠狠地扯開三雙骨手的束縛,雙眼猛地睜開,高聲喝到:
“假的就是假的,給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