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他來到了另一個場景,在一個午夜噩夢中驚醒,從床上突然睜眼驚坐了起來,頭冒冷汗,後怕不已。
剛剛經歷的一切彷彿像是一場夢,但是身體各處的疼痛和深刻麻木的回憶彷彿又在告訴他,一切又不盡然是夢。
隨著心魔幻境的作用下,他發覺的異樣之處和漏洞缺陷,都被心魔嚴絲合縫地填補上了,在這裡一切不合理都會變得完全合理起來,直到他再無半點懷疑。
“是噩夢嘛?怎麼會如此真實?”。
“算了,今夜肯定睡不著了,不如抓緊時間練功”。
剛做完噩夢的陸景擦了擦汗,很快整理好了情緒,沒有覺得絲毫不妥之處,就當他準備穿衣下床的時候,房間的大門瞬間被一陣陰風吹開。
密閉的屋子裡頓時充斥著一股腥臭難聞的腐屍味兒,不禁讓他有些乾嘔噁心,沒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門外就出現了三個讓他熟悉的身影。
三道身影在慘白的月光的照射下越拉越長,陰冷的死人臉在不斷靠近,身體輪廓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化作腐屍的朱達昌和趙氏兄妹,這個發現讓他大驚失色,他們怎麼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而且居然還化作行屍來到了赤玄宗?
一瞬間浮現諸多疑問,但是在幻境和恐懼的作用下,他又將這些質疑給慢慢忘卻了,慌忙拿起自已的隨身法器追魂釘防身。
三人的肉身腐爛程度難以言說,看著至少已經死了一個月,散發難聞的惡臭,染著黑血的衣裳也破破爛爛,胸部腹部等位置清晰可見有幾個被刺穿了的血洞。
上面掛滿了蠕動的蛆蟲,血洞裡流躺著膿水和黑血,內臟和腸子也在血洞中流了出來,拖在地上摩擦,曳出血痕。
可是他們像是毫無感覺一樣,撐著沒有血肉的下半身緩慢前進,進入到了房間門口內。
這三位“昔日好友”一邊兇惡地看著陸景,一邊伸出裸露白骨的手指抓向他,嘴裡還喘著惡臭無比的屍氣。
一半白骨一半腐肉的猙獰面目極盡恐怖,怨毒的神情朝向陸景,異口同聲地厲聲質問著他,
“陸師弟,我們是你的最好的同門朋友,可你為何在我們危難之時畏縮懦弱,自顧性命逃跑!”
“我們為你擋住了強敵,可你呢,賣友求生,背信棄義,利用我們吸引敵人,自已獨自逃命,你怎如此狠心啊!”
“懦夫,面對我們的求救,你居然嚇得屁滾尿流,連回頭都不敢,只顧逃命,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我們不甘啊!我們恨啊!所以我們來找你了,今天你必須和我們一起下地獄!”
“陸師兄,我們給你贖罪的機會,跟我們一起去地獄吧!到了那裡,我還會像以前一樣愛著你,與你結婚,你不是最寵著師妹我了嗎?”
“讓我吃掉你的血肉,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交融到一起啦,好不好?只要你跟我們走,我們就不怪你丟下我們逃命的小事兒啦,嘻嘻”。
這些誅心之語讓他心頭惡寒,汗毛倒立,而且他們每靠近一步,房間便黑暗一分,變得越發陰森寒冷,讓他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黑暗中只有三顆鋥亮發光的追魂釘在側,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即使陸景平時冷靜沉穩,面對三人的淒厲質問,也有些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對於三人的死亡他並沒有什麼印象,在一番仔細回想之後,忽然發現自已確實存在拋棄幾人獨自逃命的經歷。
但是奇怪的是,他之前居然完全沒有這段記憶,這段記憶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可是眼下他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想這些了。
三位昔日好友已經逼近眼前,自已如果再不採取行動,怕是被三人拉入十八層地獄不可。
才三息時間過去,房間已經完全陷入了壓抑窒息的黑暗,在他們身後已經浮現起了十八層地獄的場景。
陰魂惡鬼在三途河中掙扎著在向他招手,酆都彼岸,奈何橋,枉死城等等傳說之中的事物就在三人的背後一一浮現。
面對三人的逼近,他陷入了短暫的自我懷疑和否定,閉著眼睛,只是嘴裡呢喃著自已是否真的這樣做過這種事情嘛。
被冷汗浸溼的手,早已捏緊了追魂釘,可是遲遲沒有下定決心對著眼前三人出手,往日情義讓他無法如此狠心,況且自已內心有愧。
但是心魔怎麼願意如此輕易地放過陸景,它正是看透了陸景內心本質的軟弱,才有機會利用他的軟弱。
以此來否定自已,懷疑自已,讓他徹底廢掉他的道心,這樣它才會有機可乘,鳩佔鵲巢,噬主成功。
在心魔幻境內,故意為他強行插入了這段的足夠真實的記憶,最後讓他來做出一個無法抉擇的決定。
可是隻要他沒有勘破虛妄,做出任何選擇都是無用的,殺掉他們或者被他們拖入地獄,都是必死的結局,
為了愧疚而選擇贖罪,等待他的只有毀滅;如果選擇活下去,使用追魂釘對著“昔日好友”滅魂,那麼他最後距離自已的死亡也不會太遠了。
為何?因為他的記憶是假的,經歷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為了生存,懷著愧疚之心向著昔日好友揮劍。
那麼他就算違背了自已的本心,之前所有的堅持和秉持的道心都會化作虛無,相當於是他親手毀滅了自已的一切,那麼脆弱的自我意識將會在幻境中被心魔摧毀。
而從旁觀看幻境的心魔,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場充滿趣味性的的表演,第一關已經證明了陸景的求生慾望有多麼強烈。
在那個場景裡面從頭殺到尾,沖天的血氣和遍地的屍體也沒有使他精神崩潰,人都已經殺麻木了,卻硬是沒有放棄揮劍,本能地做著抵抗。
那這次他做出的選擇就顯得十分讓人期待了,他這次是否會為了活著對昔日的同伴下手呢?
此時閉眼掙扎的陸景,面對無限逼近的索命好友,反而開始冷靜了下來,他忽然想起來一個自已忘記的問題,自已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很愚蠢,但是在這種地方卻尤為關鍵,他越想越感覺記憶出現了偏差,下意識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甚至超過了近在咫尺的生死危機,彷彿弄清楚這件事,困境就會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