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勉勵

沈嫻夫妻素來不是筵席的焦點，是以他們來到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她們。

唯一打了招呼的就是遠遠的跟在長公主身邊的陽山縣主。

卻也被長公主一個眼神禁住了。

陽山縣主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只是依舊對著沈嫻擠眉弄眼。

晉王一不小心看見。

她立馬換了一副神色，高雅不屑的緊。

“阿嫻，待會說話時一定要慎重。”

晉王道：“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這自不必他說，只要不是個對外界情緒感知為無的人，都能發現今日的詭異。

更關鍵的是，帝后入席之後，沈嫻才發現，今日宴會，貴妃居然沒來。

平時應該是貴妃的位置上，如今卻靜靜地坐著韶妃。

隱約露出了些得意的神色。

這其實是很不合理的。

即便是貴妃身體有疾，無法侍筵。這個座位也應該為她留著。

不可能說貴妃不來，便叫韶妃佔了貴妃的位置。

那還有什麼秩序可言？

迷惑的時間很短，這個念頭幾乎只是在腦子滑了一下。

沈嫻沒有任何猶豫的隨著眾人向帝后跪拜請安。

皇后的面上帶著得宜的笑容。

大臣們也都識趣的沒有說任何讓皇帝不開心的話。

甚至就連貴妃所生的兩位皇子，也沒有對這樣異常而充滿別樣意味的舉動產生任何質疑。

可能唯一不在狀態的就是皇帝新晉的一個寵妃。

平素都是嬌滴滴的在皇帝身邊討好，像一隻美麗的花蝴蝶一樣，翩翩起舞。

如今卻乖乖的在自己席前，不曾多說一句。

皇帝神色如常的飲酒，和群臣閒聊。

興起的時候還親自叫了晉王和沈嫻上前詢問了一番。

“朕一直忙於朝政，自你病後，就沒見過你。如今看著倒是像是比以前好了許多。”

是挺忙，至於忙於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畢竟這位陛下心裡只有兩件事，是頂頂重要的。

第一天下；

第二美人。

晉王停靈那日，陛下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喬裝打扮的出了宮，在兒子和韶妃之間偏了兒子一把。

然後，他便自己摟著新得的美人回了宮。

再也沒問過自己兒子的情況了。

直到今日。

晉王頷首，“多謝陛下掛念。”

皇帝也不甚在意，又看著他身邊的沈嫻道：“你母妃以前執意給你娶這個王妃，朕心裡是不願意的...”

他頓了頓，“如今卻發現，你這王妃實在是個不錯的好女子，日後好好待人家！”

“這麼多年來，你母妃大事小情上都是個實打實的糊塗人。唯有給你娶了沈氏這個王妃，是她半輩子唯一的做出點好事。”

這話說的，慌得剛剛還在得意著的韶妃忙起身請罪。

話都還沒說出口，皇帝便不耐煩的打斷：“得了，你一輩子都不曾聰慧過，朕早就習慣了。”

“這是自然。”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韶妃雖然坐在了貴妃的位置上，這面子卻真是丟的連撿都沒處撿去。

她臊的滿面通紅，卻還是不得不強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下。

自己給自己灌了杯酒，笑著，又喝了一杯。

看的沈嫻唯有痛快。

韶妃啊韶妃，你也有今日。

我可真是，太開心了呢。

“多謝陛下誇讚。”

皇帝“嗯”了一聲。

又道：“晉王身子不好，你作為他的妻子，一切要以晉王的身子為重，切記不可任意妄為。”

這話實在是難得。

要知道，皇帝一向是不怎麼搭理韶妃母子的。

不過就算在怎麼疑惑，也不耽誤沈嫻面上恭順無比的道：“是，兒臣謹記。”

底下大臣們少不得互相交換眼神，在心裡暗自揣測皇帝陛下此舉究竟何意。

需知，晉王原是個局外人。

尤其是雙腿殘疾之後。

他就成了徹頭徹底的沒有了任何希望。

身為陛下的兒子，身上除了一個王爵之外，沒有任何職位。

哪怕一個不起眼的虛職。

晉王府不需要應酬。

晉王府的女主人也不需要家世和地位。

她最大的任務既不是做一個合格的皇家兒媳，也不是傳宗接代。

而是陪著晉王。

這點默契，他們還是有的。

可今日的時局卻叫人看不懂了。

貴妃今日沒來侍宴，她的位置卻是韶妃坐了。

看起來，皇帝似乎有心提拔韶妃。

可緊接著，皇帝便親自打了韶妃的臉。

當著文武的面，直接說她當了半輩子的糊塗人。

可憐的韶妃甚至還沒來得及得意，便被毫不留情的打壓了。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皇帝卻忽的又想起了她那殘疾多年的兒子。

還說了許多勉勵的話。

似乎釋放了某種訊號。

彼此眼神交換間，不少人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大皇子率先舉杯和晉王道：“三皇弟如今身子能恢復成這樣，為兄真是高興。三皇弟，皇兄賀你一杯。”

一飲而盡後，他又一次舉杯向沈嫻：“三皇弟能恢復到如今這般模樣，三弟妹亦當記一大功。”

“三弟妹，皇兄亦敬你一杯。”

沈嫻笑道：“大殿下實在言重了，妾身愧不敢當。”

晉王道：“皇兄說的是實話，王妃不必不敢當。”

“有王妃在身邊，是本王一生之幸。”

一大臣連忙笑著奉承道：“王爺王妃夫妻和睦，實乃吾等楷模。叫人羨慕。”

“多謝。”

晉王似乎很喜歡聽這樣的話，臉上的笑意都不由的加深了幾分。

於是乎，各路人馬都察覺到了，奉承晉王妃，是比奉承晉王還要有用的一件事。

這便導致了在帝后帶著人離去之後，沈嫻便被各位夫人給包圍了。

沈嫻一晚上聽了太多的溢美之詞，聽到最後只會條件反射的。

“哪裡哪裡，謬讚謬讚。”

陽山縣主拎著酒杯過來的時候，正聽見這句。

陽山縣主忍不住發笑，悄聲道：“你技術不夠，這聽著有些虛假。”

她一下子坐到了沈嫻身邊，笑道：“回去可是要好好的練一練，我看如今這情況，你日後這樣交際的日子只怕不會少。”

沈嫻面色如常，“呵呵。”

“我說，你今日可是出了大風頭的了。”

“......你想幹嘛，最好快這些。”沈嫻道：“我現在完全沒有說話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