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震醒了睡夢中的沈嫻。

她條件反射般的往身邊摸去,卻只摸到了一手冰涼。

乍然驚醒,卻發現外面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沈嫻心一慌,披衣起來,叫了幾聲:“王爺?”

無人應答。

推門出去才吵醒了旁邊屋裡睡著的黎兒。

亦是迷迷瞪瞪的披衣起來,揉著臉問:“王妃要什麼?”

“下雨了。”

“啊,是啊!王妃怎麼了?”

“王爺今晚在哪裡歇的?”

“您忘了,傍晚的時候王爺就派人傳話,說今晚在書房歇了。”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沈嫻沒來由的心煩意亂,披上衣服便要出去。

“我去看看。”

黎兒茫然的很:“您去哪兒啊!”

“書房!”

她拉住主人,噗嗤一聲笑了。

沈嫻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黎兒笑道:“如今正下著雨,大半夜的,各院裡早關門落鎖了,您往哪裡去?”

“便是去,找鑰匙開門,驚動多少人...”

沈嫻失笑,手放在臉上只覺滾燙。

她這是怎麼了,失心瘋嗎?

晉王本來就不是日日和她膩在一起的人,怎麼今日她就如此焦躁?

驚動這麼些人就為了去看一眼,說出去怕是要鬧笑話。

到底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再躺上床卻是一絲睡意也無。

只好聽著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音睜眼等到天明。

卻不知那廂晉王獨自一人躺在書房後的小臥室裡,渾身水洗一般。

眉目緊蹙,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的嘴裡死死的咬著塊布,不讓一絲一毫的痛苦呻吟洩出。

他自虐似的在腦子裡回憶他被灌下毒藥時,身旁人滿目歡愉的欣賞他痛苦掙扎的樣子,一遍一遍...

不靠著這點恨,如何熬得過去這鑽心蝕骨的痛楚?

次日雨過天晴,沈嫻第一時間便去了書房。

小廝豆子推他出來時,沈嫻才發現,她似乎太心急了。

晉王剛沐浴完,髮絲都還是溼的。

不過如今天氣轉熱,倒也不怕著涼。

“看見早飯裡有王爺喜歡的,便想著送來與王爺一起。”

沈嫻道:“不會打擾了王爺吧!”

他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眼下一片青黑。

“不會。”

“可我瞧著王爺似乎精神不大好,想是夜裡休息的不好。”

晉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沈嫻十分莫名,卻仍然從他的表眼神裡接收到了慎言二字。

不解,但可以照做。

直到看見黎兒擺上菜時,默默壓抑的上揚的嘴角。

她才猛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話,到底有多容易讓人誤解。

有種懷疑夫君外面養了人,但又沒證據,只好口頭拈兩句酸的意思!

天地良心!

沈嫻萬萬沒這意思!

晉王是什麼人她還能不清楚嗎?

便是她不信晉王的人品,也絕不會忽視晉王的身體情況!

他那裡是能幹這事的人?!

剛要解釋,“我沒...”

晉王便已經十分正經的道:“愛妃放心。”

沈嫻很想問他:你想我放心什麼啊!

可晉王已經端起碗來用飯了,硬去解釋反而落了下乘。

沈嫻只好閉嘴吃飯。

可不經意間卻又看見了晉王悄悄彎起的眉眼。

沈嫻咬牙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惡,一點戰鬥力都沒有。

沈嫻憋屈。

一時間,沉悶的氣氛倒是輕鬆了不少。

用過了飯,晉王依舊待在書房。

沈嫻回後院處理內務。

走在半路上,便見新提拔上來的小管家一路小跑著來到她的面前。

“奴才請王妃安。”

“什麼事情,也值得跑的這樣?”

管家忙道:“外面有陛下的旨意,請王爺王妃前去接旨。”

那旨意是秋獵的事情。

也不知皇帝是個什麼意思,今年的秋獵居然想起了他們夫妻兩個。

特意下旨讓晉王夫妻隨行伴駕。

沈嫻兩道秀眉皺著,看向聖旨的眼神極為嫌棄。

這是沈嫻兩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她對皇帝僅有的一點印象,除了每年大節時那俗套的客套之外,便是前世她夫君去後不過一個月,皇帝從民間封了一位小美人。

據說,皇帝微服出宮去見早亡的晉王最後一面,恰時心情極為低落,遇見那姑娘靈動俏麗。

一來二去便勾搭回宮做了個低位妃嬪。

這種印象其實一點都不好。

以至於沈嫻條件反射的覺得那混賬公公只怕是不知道那根經又搭錯了位置。

如果不是眾人在場,沈嫻是很想把那破聖旨扔在地上再踩上幾腳的。

不止沈嫻摸不著頭腦,整個京城也沒人知道皇帝的腦子裡又在想著些什麼。

不過晉王到是一點也不擔心。

“去便去吧。我不耐熱,便當是陪我去避暑了。”

這話倒是,今年潤月,夏日特別的長。

都已經是秋獵的日子了,還熱的叫人喘不上氣來。

沈嫻只好吩咐下人打點行裝。

人還未散,又有看門小廝前來稟報:“一盒坊的大掌櫃前來求見。”

“這個時候,他倒是來了。”

沈嫻冷笑道:“我的老天,不想他還記著有我這個人呢,實在叫我惶恐。”

“去告訴他,本妃沒功夫見他,叫他自去吧!”

小廝去了一會兒,道:“大掌櫃說不敢走,一直在門口等著呢。”

沈嫻把人晾夠了,才道:“既是如此,便叫進來把。花廳裡候著就是。”

沈嫻自然先做完了自己手頭的事情,然後才去見了那位大掌櫃。

一見人,更是沉了臉:“你是誰?”

那人送上賬本子,堆笑道:“小的楊賀。”

黎兒接過來送給沈嫻,她也只是隨手翻翻。

問道:“徐三人呢?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隨便派個人敷衍我。”

楊賀忙道:“徐掌櫃前幾年便犯了事,被解僱了。王妃的一盒坊現下是小的在管理。”

沈嫻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他身上。

“什麼時候的事情,本妃怎麼不知道?”

“這...”

“誰說的換人,誰允許的?”

楊賀立刻道:“是府裡管家和蔡媽媽一起商量來的。徐三因為做假賬中飽私囊被發現,是以解僱了。”

沈嫻嗤笑,把手裡的賬冊隨手扔在地上,“你打量我是個蠢貨特別好騙是不是!”

她一揚下巴,示意:“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