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棺裡那人眼睫微微顫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沈嫻一時難掩激動的喊叫道:“王爺醒了!”

剎那間,眾人色變。

死去的人又活了過來,這是何等驚悚的事情!

韶妃一把推開沈嫻,面目猙獰,呵道:“來人,合棺!”

這等突變是沈嫻萬萬料想不到的。

“王爺已經醒過來了,你如今蓋棺,便是謀殺!”

“對當朝王爺行兇,你該當何罪?”

這話自然不是對著韶妃說的,沈嫻是在威脅其他人。

眼見如此,韶妃揚手便是一巴掌,這一下實沒防備把沈嫻打的眼冒金星。

她道:“王妃得失心瘋,都開始說瘋話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死而復生?天底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

“大概是王妃傷心過度,一時看錯了。”乳母和管家趕緊跑進來壓住沈嫻退下,朝著韶妃躬身笑道:“娘娘說的是,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又活過來。”

韶妃滿面急迫,忙吩咐:“快快蓋棺!”

一邊掐住沈嫻道:“皇兒已經去了。你若是也出些什麼事情,我可該怎麼活啊!”

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勒的沈嫻幾乎喘不上氣來。

看著她一點都沒有畏懼的樣子,沈嫻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關竅,不由悔恨起來。

她不該沉不住氣的。

她一直記著,韶妃母子倆不是東西,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素來說殺便殺、片刻猶豫都不會有。

可那個一直將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兒子視若無物,只肯降下些面子上的榮耀的來贏得朝臣讚譽的帝王,難道就真是什麼仁德之君嗎?

不,他只是一個極其容易隱藏在別人的惡之下、一個虛偽又自私的小人罷了!

比起區區一個皇子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死而復生,妖異之兆。

所以韶妃才敢如此明目張膽。

眼看那棺樽就要合上,沈嫻真是恨不得殺了自己!

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我不僅沒能救下他,還害得他比前世面臨更多的折磨!

棺樽即將合攏的時候,沈嫻再也顧不得了。

忽然身體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了一下。

原本死死壓制住沈嫻的二人,只覺手下一滑,便不見的蹤跡。

再一抬眼,沈嫻已經擋在棺前,摸出棺裡陪葬的刀來,“誰敢上前一步,我必要他血濺當場!”

忽然他們驚恐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後,雜亂的尖叫此起彼伏。

沈嫻猛的回頭。

只見一隻白皙的手,輕輕的按在沿上!

就是這一下,嚇的眾人摔了棺蓋,四散而逃。

“王爺...”

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無人能夠理解。

沈嫻貪婪的看著眼前人的模樣,看著他慢慢的從棺木起來,趕緊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王爺...”

他還很虛弱的樣子,幾乎說不出話來,但還是溫和的對她笑了笑,“無事了,別擔心。”

藉著沈嫻的勁兒坐起來後,便用空閒著的另外一隻手,不住的揉著太陽穴。

“妖孽,這是妖孽侵佔了我兒軀體!”韶妃眼見阻止不得,當機立斷,大叫著衝上來:“把這妖孽給我亂棍打死!”

沈嫻決計不會讓她得逞的。

佩刀一揚,便讓她的臉上見了血。

“謀害皇族,不知韶妃有幾本族譜夠砍的?”

晉王半垂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

韶妃尖叫著捂住傷口。

管家趕忙上前:“來人,快來人,這賤人瘋了,竟敢傷了娘娘...”

“她謀逆,快來打死她!”

沈嫻緊張的嚴陣以待。

誰知管家還未衝到面前來,便忽的倒了下去。

沈嫻甚至都沒能看清他為何倒下。

便聽見身後突如其來的咳嗽,忍不住回頭關心——

只見那人一手捂胸,面色蒼白;一手持刀,鮮血滴滴滑落。

多年只碰文墨的手,不想握著刀時,也那麼穩當有力。

沈嫻這才發現,原本應該握在自己手裡的刀不知何時竟已不見了蹤影。

她竟半點都沒有發覺。

咳嗽過後,嗓音沉沉。

他道:“不敬王妃,當誅。”

四周雅雀無聲。

他默然道:“抬下去,埋了吧。”

這一下,才真的震懾住了眾人。

血濺當場,誰還敢不要命的往前衝?

晉王看向韶妃,故意道:“本王的王妃乃超品晉王妃,教訓你一個轉好興風作浪的二品妃妾,有何不妥?”

韶妃捂著胸口幾乎要氣死過去。

有何不妥,他居然有膽子說有何不妥!

“我可是你親孃!”

晉王平靜的道:“是嗎,沒看出來。”

沈嫻立即道:“韶妃一直口口聲聲妖孽妖孽的叫著,可有半分那王爺當兒子的心?”

“怎麼如今倒是想起來,你是他親孃了?”

韶妃捂著臉躲在人後,心虛不已卻又義正嚴詞,“死而復生,不是妖邪是什麼!”

“倘或讓這妖邪借我兒的軀體,為非作歹。我又有何面目見陛下!”

沈嫻立即打斷她的話,“如此說來,是該見見陛下!”

“更該去向陛下請旨意,仔細查查。”沈嫻冷笑著說:“我懷疑有人故意暗害王爺!”

韶妃立即反駁:“胡說八道!”

“到底是誰胡說八道!”沈嫻質問道:“我走前王爺分明好好的,如今我倒是要問問,王爺到底是患了什麼病,才會在一兩日內猝然離世?”

“當時請的太醫是誰?用藥的方子在哪裡?可有脈案記錄在冊?可有按規矩由幾位太醫共同診脈?熬藥的太監又是誰?誰能保證這裡面沒有出任何問題!”

“韶妃這麼急於將王爺置於死地,到真是叫本妃看不明白了!”

沈嫻冷冷的看著她:“我想問問母妃,您到底是不是他的母親!”

不知情的只怕都以為是沈嫻怒急,才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質問。

只有韶妃心虛不已。

被戳中的韶妃幾乎失態的怒吼,“小賤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約是理不直氣也壯。

她大言不慚,“子不言父母之過。即便我冤了他,他也不過是受點小小委屈罷了。這算什麼,也值得和自己的親孃斤斤計較。”

小小委屈,你的小小委屈便是要將人活埋下去!

沈嫻剛要反駁,只覺肩頭被人輕拍兩下。

那廂韶妃還在喋喋不休,“果然是沒爹沒孃沒規矩的東西——啊——!”

那把剛剛才刃了一個人的佩刀,刀尖直指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而衝上來的韶妃!

與她的距離只在咫尺之間。

嚇的韶妃直直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老婦何敢辱罵本王愛妻?”

韶妃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屈辱。

“不孝的東西,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本宮定...”

“特旨到——”

那人手裡什麼都沒有,甚至一身裝束還不如晉王府的管家。

但一見了他,所有人都沒了言語。

沒人會質疑他。

只因此人正是皇帝身邊時刻不離身的大太監肅安。

他不慌不忙的走來,即便見了在坐在棺材裡死而復生的晉王,也沒有露出一點驚訝恐懼的表情。

只是面無表情的道:“陛下有旨,著令韶妃娘娘即刻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