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章 塵封的靈柩

傑克慌了心神，毛手毛腳地伸出手，試圖替奈布擦去眼角的淚。

奈布無情地將手拍開。

接著，十分不爭氣地偏過頭，不讓傑克看見自已因為他而流淚的模樣。

看見愛人因為自已而難過，傑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但奈布卻不是一般人，無論他做什麼，換來的都只會是一遭毒打。

躊躇片刻，傑克起身，從奈布身後環抱住了他。

奈布整個人都被傑克緊緊抱住，動彈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脫離懷抱，卻被身後的人越抱越緊。

“你幹嘛？！”

傑克不語，無論奈布如何掙扎，都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傑克！你放手！我不喜歡這樣！”

“奈布，別動。”

傑克將手放在人的腦袋，輕輕安撫，動作溫柔到極致，懷中的人掙扎力度竟也慢慢降了下來。

待人完全不掙扎時，傑克將他轉過，使他正面緊緊貼著自已的胸膛。

這是與平時不一樣的擁抱。

奈布竟緩緩靜下來，這個懷抱彷彿要將他融為一體，就連心跳聲也是那樣明顯。

上面傳來傑克的聲音：“聽到我的心跳了嗎。”

“砰，砰，砰”

十分有節奏的心跳聲，略微急促，比常人要快。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可能，你知道以後，就不會想和我在一起了。所以，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擁抱。”

……

迷霧山莊花園內。

天漸漸暗下，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約瑟夫孤身定在黃玫瑰花海的中央，銀白色的月光散漫開，籠著一層薄薄的輕紗。

這片花海似乎從未枯萎過，彷彿有著某種巨大的魔力，使其永葆青春華麗。

如同約瑟夫被定格的年輕外貌。

身前立著一架舊相機，上面插著一張褪色舊照片。相機表面被刷了一層又一層古銅色的漆，沉澱在永無止境的輪迴。

隨著快門按下，相機前出現一塊淡藍色的螢幕，映照著花海的影子。淡藍色眸中微微泛起漣漪，約瑟夫踏入螢幕之中。

這是一個，與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月亮被湧來的黑雲遮蓋，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頭頂移動著沙漠般的樹海，襯托著靜謐的夜。

約瑟夫踩著地上的枯樹枝，向參道那邊走去。

這個地方沒有任何色彩，一切事物都是黑白交替，只有約瑟夫一抹顯色的深藍在映象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越往前走，迷霧漸漸散去，面前呈現的是一座無色的墓地。

墓地圍欄被玫瑰花所纏繞，一抹不屬於這裡的淡金色亮光在墓地中央閃爍。

是一座靈柩。

靈柩周圍鋪滿了黃色玫瑰，與周圍形成強烈反差，是這鏡中世界唯一一抹色彩。

約瑟夫駐足在靈柩面前，吹去表面的灰塵。這一舉動彷彿解鎖了靈柩的封印，光芒由此散發出來，色彩也從這一處漸漸擴散到四周，映象世界恢復了原有的模樣。

沉吟片刻，約瑟夫緩緩吐氣。

“伊索，我來看你了。”

約瑟夫推開靈柩蓋板，裡面躺著一個人。

——“伊索•卡爾”。

他的表情十分安詳，雙手合十自然放在小腹，彷彿沉睡了許久。

“親愛的，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兩百年？哦不，大概是三百年……三百五十年。”

約瑟夫垂眸，嘴角揚起一抹與平日不同的笑意，像是積攢了許久的，真實的笑。

“上次與你告別後，我沒再來看過你，我很抱歉。”

語落，微微俯身，輕輕在屍體唇上落下一處溫熱。

“這是見面禮，希望你喜歡。”

約瑟夫坐在靈柩旁邊，像是與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重逢，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上次我差點死在莊園裡，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哦對了，你猜猜我在那裡看見誰了？”

無人應答。

“是嬉總！哈哈哈哈哈哈……那傢伙，平日裡沒少害我，沒想到他表面上是大老闆，其實他是一名入殮師……！”

“你知道那場遊戲嗎？我是監管者，他那時候戴著口罩，我差點沒認出來，但是我記得他的眼睛，和你的眼睛一樣明亮……”

約瑟夫低頭看向人緊閉的雙眼。

“我知道，要讓他愛上我，是不可能的——即使我給他放水，他對我還是那副厭惡的表情，就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我想要他和我一起活著出去，他明明是可以逃出莊園的，但是……”

“他和你一樣傻。”

傻到，一把火將自已留在了冰冷的莊園。

約瑟夫眸中不再清澈，鍍上一抹暗色的陰影。

“逃是逃出來了，但是最近我攤上了大麻煩，莊園主找到了我這裡，看來不把我殺了他是不會放手的。他知道現在難以對付我，所以將目標轉到了灰色小老鼠身上……”

“哦對，忘了告訴你，他和你是最像的。無論是性格，還是身世，我差點以為你復活了……”

“我之前一直在想，親愛的，要是你一直待在我身邊的話，說不定也會像他那樣耍小脾氣。雖然有點難對付，但挺可愛的，真想找個時候欺負他一次。”

“……不過，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約瑟夫起身，又在屍體額間落下一吻，緩緩關上靈柩蓋板。

關上的一瞬間，映象世界所有恢復的色彩消失，又只留下他一人。

眼前景象扭曲起來，直到出現一陣耀眼白光，才得以恢復正常。

映象時間結束。

約瑟夫回到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