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偌大的山莊，不應該只有一個人

一對影子被路燈拉長，兩人緊緊依偎，如一對難捨難分的比翼鳥。

約瑟夫牽著身旁比自已矮上一截的伊索卡爾，漫步在無人的小路上。

夜已寂靜，只有草叢傳來聲聲蟲鳴。

昏暗的燈光使伊索卡爾看不清路，只能靠近約瑟夫防止摔倒。當然，這是約瑟夫故意這樣做的。

他喜歡看對方無可奈何靠近自已的樣子。

伊索卡爾抬頭看向約瑟夫，終於將斟酌許久的話說出了口。

“約瑟夫學長，這裡離你家還有多遠？”

“就快到了。”

“路邊怎麼沒燈了，我什麼也看不清。”

路燈在這裡截止，前面是黑乎乎的一片。

“那就靠緊點。”

伊索卡爾挽著他的手臂，整個人幾乎貼著他，生怕踩到某個障礙物而摔倒。

約瑟夫計劃得逞，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不知走了多久，前邊漸漸有了些光亮，小路變得開闊起來。約瑟夫腳步開始加快，由於身高差異，伊索卡爾只能小跑才能跟上他。

“請、請慢一點……”

約瑟夫停下腳步。

伊索卡爾抬眸，面前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別墅，別墅兩側種滿了黃玫瑰，璀璨燈光下顯得格外惹眼。四周無其他建築，這座別墅與外界完全是隔絕的。

不敢想象，如果一直待在這裡，那該有多清淨。

約瑟夫從兜裡拿出鑰匙，開啟外圍的鐵門，一陣清香撲鼻而來，直入心脾。

“這就是我家，你想先逛逛還是進去？”

出於禮貌，伊索卡爾選擇先進去。

別墅內部是古典西方風格，廳堂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畫像上有三個人。

一對中年夫婦中間，站著一位面無表情的青年。

這裡的陳設過於繁榮富貴，到處鐫刻著璀璨的水晶和鑽石，它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風格，都與外界別具一格。

約瑟夫平靜地盯著牆上的畫像，道：“這座別墅，叫迷霧山莊。”

伊索卡爾環顧四周，繁貴冗雜的裝飾看的他眼花繚亂，但總感覺這裡少了什麼。

他看見約瑟夫眼神黯淡，注視著那幅畫像，一語不發。

伊索卡爾也望過去。

沉吟片刻，約瑟夫回過神，視線從畫像上移開，溫聲詢問：“要來點紅茶嗎？”

“好。”

兩人坐在沙發上，周圍一片寂靜，甚至連一聲蟲鳴也聽不見。

明明是一座很大的山莊，為什麼卻這樣冷清。

茶杯的水霧模糊了他的視線，想要了解他的心從一處角落萌芽。

“約瑟夫學長，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約瑟夫緩緩端起茶杯，道：“沒有啊，還有你。”

“我的意思是，除了我，平時還有人嗎？”

約瑟夫抿了一口茶，平日裡的笑顏在此刻銷聲匿跡。

“約瑟夫，一個人在這裡不孤獨嗎？”

這句話彷彿戳到痛處，就連端著茶杯的手都在空中滯住了。

其實他不常回到這裡。

雖然在這住了數百年，按理說這裡才是他的所有，但彷彿有種無形的力將他推出，這裡對於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沒有家人的家，又怎能算得上歸宿？

約瑟夫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轉移話題：“我家有架鋼琴，你會彈嗎？”

“會是會一點，但不是很熟。”

“沒關係，我這兒有琴譜，你能彈幾首給我聽聽嗎？”

正好閒著也是無聊，伊索卡爾爽快地答應了。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你能換上衣服，給我彈嗎？”

……

伊索卡爾換上了一件墨綠色的西式琴師服。

約瑟夫將琴譜遞給他，坐在一旁默默注視。

手指覆上琴鍵，伊索卡爾開始演奏。

月光皎潔，映著一張白皙清秀的臉。

手指在琴鍵上來回跳躍，創造出一個又一個靈活的音符。

曲調婉轉悠遠，如細水流長，緩緩流淌進那一處塵封已久的記憶。

身前的人，和那個記憶中的影子完美重疊。

——“先生，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約瑟夫微笑著幫人將碎髮綰到腦後，親暱地吻了人的額間。

——“親愛的，因為我愛你”

畫面一轉，在一個昏暗狹窄的房間，兩人曖昧地做著期望已久的事情。

身下的人面頰通紅，微微喘息，眼角掛著幾滴清淚。

——“您會一直愛我嗎”

——“永遠”

曲調變得急促，約瑟夫回過神來，發現眼角淌著一片溼潤。

確定沒被發現，趕忙用袖口擦去。

琴聲停了。約瑟夫重新掛上以往的笑容，聲音微啞：“彈的很好。”

伊索卡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的……”

清風拂過，亂了人的髮絲。

約瑟夫不經意抬起手，將身前人的髮絲綰去腦後。

伊索卡爾抖了一下，耳根微熱，卻並未拒絕。

“學長……我……”

“別動。”

約瑟夫緩緩起身，溫柔地將人環抱住。

伊索卡爾的手臂停滯在原地，他不知此刻是應該迎合還是拒絕。

可他好像有些傷心呢。

“別擔心，就一會兒。”

“伊索，別拒絕我。”

伊索卡爾輕閉雙眼，默默靠在人的胸脯。

溫暖又冰冷的。

偌大的山莊，不應該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