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孩子後,溫子晨將明顯有些疲憊的顧若曦推回病房,扶她躺下後,正準備出去給白雅回個電話,就見蘇逸失魂落魄地走進病房,直衝顧若曦而來。
顧若曦還未睡著,疲憊中帶點迷茫地看著神色慌亂的蘇逸。
蘇逸上前兩步,急切地握住顧若曦的手,顫聲道:“若曦,你告訴我,你的後腰,是不是有……”
蘇逸突然就怔住了。
他在求證什麼?
知道自已是領養的那一刻,他承認自已是痛苦的。
哪怕現在的母親霸道專橫,對他嚴厲得近乎不近人情,但幼時的他也曾在母親懷裡撒嬌承歡過,二十多年的母子情誼,讓他暫時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可拋開他的身世不談。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若曦真是母親的女兒,那她和溫子晨……
溫子晨走後,蘇逸透過一些途徑查到了他離開的原因,儘管蘇逸也曾有所懷疑,但見若曦已然放棄,他便不再深究。
可母親故事裡的顧長明絕不可能是溫子晨的父親!
那若曦和溫子晨……便再沒有任何阻礙了!
蘇逸渾身一僵,陡然放開了顧若曦的手。
他的心突突直跳,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在心底蔓延。
顧若曦看著他,眼中的疲憊和迷茫逐漸變成了疑惑。她試圖坐起身來,但身體的虛弱讓她無法完全坐直。
她看著蘇逸,聲音有些輕地問:“你怎麼了?”
蘇逸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轉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蘇逸來到醫院的走廊上,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心中一片混亂。
然而還沒等他釐清紛亂的思緒,身邊突然出現一人。
溫子晨已走到他身前,目光微沉地看他,“你剛才想問若曦什麼?”
蘇逸沒心情搭理他,冷道:“不關你的事。”
“你是想問,她的後腰有沒有胎記?”
蘇逸一驚,隨即立刻否認:“什麼胎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孩子都生了,連這個都不知道?”
溫子晨涼颼颼飄過來的一句話讓蘇逸徹底失控了。
他伸手揪住溫子晨的領子,將他抵在牆上。
“你見過是不是?”
溫子晨喉間發出一聲冷笑。
他自然知道。他何止知道。
在那些和若曦耳鬢廝磨的夜裡,他曾無數次動情地摩挲過那塊小小的心形胎記。
此情此景想到此處,溫子晨只覺得抵住他喉嚨的手,也不如這些回憶更讓他覺得窒息。
苗青和張銘啟也在這時走了進來,趕緊上前拉開了兩人。
“你倆怎麼一見面就掐!多大的人了?!”張銘啟無奈扶額。
蘇逸頹然坐回走廊長椅上,苗青擔憂地問:“小逸,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蘇逸沉默著,雙手還在輕微地顫抖。
溫子晨扯一扯被蘇逸弄得皺皺巴巴的領口,諷刺道:“找個醫生給他看看,別嚇著若曦了。”
苗青有些氣悶地瞪溫子晨一眼,又沒底氣回懟他,畢竟剛才是自已弟弟動了手。
“小逸,你——”
不等苗青問出口,蘇逸已徑直向電梯走去。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一靜,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時間,誰都沒聯絡上蘇逸。
他沒去公司,也沒回家。
直到藍秀英和苗青急得快報警了,他才一臉鬍渣的回到醫院,渾身上下還散發著昨晚殘留的酒氣。
蘇逸來到母親的病房,藍秀英半躺在床上,她的頭髮不像往日那般盤出優雅高貴的髮髻,散落在肩,烏髮中摻雜有幾絲明顯的白髮。
“逸兒,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
蘇逸在病床一側的椅子上坐下,頂著母親微紅的眼,低聲問:“媽,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嗎?若曦她,是您的女兒嗎?”
藍秀英沉默兩秒,隨後緩緩點了點頭。
“那您,告訴她了嗎?”
藍秀英搖頭:“我不打算告訴她了。”
蘇逸怔住:“為什麼?”
“我沒臉認她,丫丫從出生到現在,我沒有盡過一絲一毫做母親的責任。她所經歷的苦,都是我當年造下的孽。我甚至,甚至還多次羞辱她。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做她的母親。”
藍秀英捂面,流下兩行淚,不知是為丫丫,還是為自已。
蘇逸伸手,溫柔地拭去母親的淚。
藍秀英握住蘇逸的手。
“逸兒,媽想過了。你和丫丫已經有了小小,你們會結婚,丫丫會以另一種身份成為我的女兒。我依然可以疼她愛她,用餘生來彌補她。”
蘇逸回握住母親的手,幽幽道:“媽,小小不是我和若曦的孩子。我和若曦,可能也不會結婚了……”
“什麼……”
藍秀英傻掉了。
“那小小是誰的孩子?”
“溫子晨。”
藍秀英倒吸一口涼氣:“逸兒,那你,你當時……”
“我騙了您,只為了讓您接受若曦。”
藍秀英腦子亂糟糟的,有一堆的疑問。
“你明知道孩子不是你的,還是認下了?”
“媽,我愛若曦,很愛她。”
原本他已經放棄,但上天給了一次機會。
蘇逸以為自已抓住了,到頭來才發現那可能只是一個幻象。
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給了希望,又撤回,才叫人絕望。
藍秀英心疼:“你這傻孩子……”
明明一表人才,為何偏偏是個戀愛腦。
“那溫子晨呢,他為什麼不要若曦?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嗎?他是始亂終棄的人?”
藍秀英連珠炮似的問題蹦出來,蘇逸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始亂終棄,算不上,但也算不得什麼良人。”
蘇逸將自已的懷疑全盤托出,藍秀英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孩子們之間的愛恨竟比她這一輩還要彎彎繞繞。
“我和溫仲豪可沒什麼關係。”
藍秀英連連撇清關係。
她年輕時的荒唐事已經夠多了,實在不願多添一筆。
蘇逸苦笑:“自然。所以,溫子晨和若曦也不是親姐弟。”
知道真相的若曦,還會和自已有未來嗎?
藍秀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兒子。
一邊是失散多年的女兒,一邊是領養多年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自然願意見到兩個孩子佳偶天成,但也明白,感情的事,誰都不能勉強。
她拍拍蘇逸的手:“丫丫她失憶了,也許,你可以再努力一把,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