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若曦到華逸上班那天起已經過了四天,這幾天她都在惡補人事部的工作性質及要點,任她工作經驗再豐富,對於一個從未接觸過的部門,要立刻上手還是有些吃力。連續熬了幾個通宵下來,基本工作流程倒是清楚了,就是身體有些吃不消,白天總是犯困,眼睛下也有了淡淡的陰影。

她端著水杯,穿過走廊,準備去茶水間為自已衝一杯咖啡。

迎面碰見幾個同事,站在茶水間門口竊竊私語,見她來了,趕緊閉上了嘴。她微笑著向她們點頭,她們也尷尬地回應,幾個人打個哈哈就散了。她也不在意,接完水徑直回了自已座位,不去理會同事們時不時瞟向自已的眼神。

顧若曦知道,這四天來他們不時地找自已聊天套近乎,看似閒聊,卻總是有意無意將話題扯向蘇逸,變著法兒想要從她嘴裡套出點什麼,看看他們這位被總裁欽點的新同事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和他們總裁又有什麼關係。然而四天來沒人套出半點有價值的資訊,同事們也對這謎一樣的新人有些不滿,幾個資歷老的女同事見她態度淡然,沒有新人該有的拘謹謙卑,就存了心想要挑她刺兒,讓她難堪。幾次下來,卻見顧若曦依然謙和待人,對所有人都不遠不近,倒是讓那些故意挑刺兒的人自討了沒趣。

重要的是,幾天過去,那傳說中與顧若曦關係匪淺的蘇總倒是一次都沒有來過,人事部的人又開始私下議論,也許那顧若曦就是蘇總的某三大姑八大姨某外甥的某表妹,根本不是他們預想版本中的更為親密的關係,不然,又怎麼會放她在人事部,還不早就做了他的貼身秘書。於是大部分人又開始以新人應有的待遇對待顧若曦,工作上指手畫腳,生活上愛搭不理,只有少部分人還對她和蘇逸的關係存在忌憚,怕她是一匹低調的黑馬,因此時不時找她聊聊,工作上給予一些幫助。

這天她剛從一堆檔案中活過來,便見一位性感美女扭著水蛇腰風風火火從人事部大門中走進來,進來便直奔經理辦公室,敲了兩聲門沒人應,立刻有人事部的同事迎上去堆笑道:“珊珊姐,經理不在,您找她有事兒嗎?有事兒我幫您傳達。”那美女斜著眼瞟一眼跟過來的女孩兒,繞開她往辦公區走,邊走邊說:“還能啥事兒,還不是加薪的事兒,給你們經理說了幾次了,也不見什麼動靜,現在幾個部門的主管都有意見呢,催著我來跟你們經理商量商量,誒,我說,你這兒連一杯水都不給喝嗎?”嶽珊珊一屁股坐上一個空著的辦公椅,翹起二郎腿,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立刻便有人去茶水間泡了杯茶給她,還拿了抹布為她擦桌子。

顧若曦看著她皺了皺眉,這美女,可不就是應聘當日對著她簡歷笑得最歡的那位。同事叫她珊珊姐,想來她就是這幾天聽別人口中說得最多的蘇逸的女秘書,嶽珊珊。

嶽珊珊為人極為高調,穿著暴露不說,走哪兒都是招蜂引蝶的主。顧若曦也是無意間聽同事們私下裡說她壞話,才知道她是蘇逸的秘書,一直奇怪蘇逸為何會讓這樣的女人呆在身邊,後來又聽說這嶽珊珊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當年在銷售部做職員時,就一直保持著銷售冠軍的頭銜,這才引起了蘇逸的注意。且嶽珊珊行為大膽,思想開放,蘇逸作為華逸總裁,免不了參加一些酒場飯局,有嶽珊珊這樣的秘書作陪,很多老闆官員都變得極好說話。所以,什麼樣的人都會有其有用之處,至少顧若曦認為她就勝任不了嶽珊珊所做的工作。

嶽珊珊也偏頭來看見了她,忽然勾起一抹笑來,一邊喝著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對擦桌子的女孩兒說:“你們人事部不是來了新人嗎,這種事兒還輪得到你做?”說著瞟一眼顧若曦,“我說新來的那位,就這麼不懂規矩?”。

拿著抹布的女孩兒呆了呆,有些為難地看向她。

顧若曦起身到她面前,接過她手中的抹布放在嶽珊珊桌子上,說:“你所謂的規矩我不懂,抹布在這兒,嶽小姐要嫌桌子髒,就麻煩你自已動手擦一下。”嶽珊珊盯著她愣了半響,估計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反應過來後一臉譏諷地冷笑:“喲,看來顧小姐來上班沒幾天,新人的規矩沒學會,倒學會了端架子,不愧是蘇總欽點的,果真出類拔萃與眾不同。”

“嶽秘書言重了。”

嶽珊珊妖嬈一笑:“我這是在誇你。”

顧若曦回她一笑:“要說端架子,嶽秘書端得倒是爐火純青,這個方面,我哪能比。”

“你!”

“我也在誇你。”

嶽珊珊被她含沙射影的諷刺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瞪著她柳眉一挑:“顧若曦顧小姐,不要以為你和蘇總沾點關係就忘記自已的身份,你不過是剛到華逸的小職員,說白了就是零時工,試用期能不能過還是個未知數,我看你這樣,怕是在公司裡待不了幾天,說不準明天就……蹬蹬蹬……”嶽珊珊說著兩手指交替移動在桌上演示走人的姿勢,演示完自已先捂嘴笑起來。

“嶽秘書,既然你說我是蘇總欽點的,那麼我在華逸的去留問題必然也是蘇總說了算,怕是輪不到嶽秘書擔憂了。”

“你!”嶽珊珊冷然道:“顧小姐倒是個聰明人,只恐怕聰明反被聰明誤,咱倆走著瞧!”

嶽珊珊氣急敗壞踩著高跟鞋急步離開人事部,走到門口時被門檻絆了一跤差點摔倒,人事部裡幾個同事掩著嘴偷笑,她回頭來瞪他們一眼,那幾人立刻噤了聲。

待嶽珊珊走遠後,掩在柱子後的蘇逸才走出來,看著走廊盡頭那狼狽背影笑著搖搖頭。嶽珊珊是他的私人秘書,放眼整個公司,敢讓她吃癟的人確實不多,而那位能用幾句話就把嶽珊珊氣得七竅生煙的女子,看起來溫柔嫻靜,沒想到還是隻伶牙俐齒的小刺蝟,有點兒意思。

他透過玻璃牆看已經回到辦公桌上的她,她一邊喝著茶,一邊翻閱手中的檔案,不時在電腦上查閱一下資料,看樣子是完全不把剛才那場口舌之爭當一回事。

她的側臉有完美的弧度,認真工作的樣子讓人有點小小的著迷,他對著她的側臉彎了彎唇角,想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呢?

接下來幾天,顧若曦發現部裡的同事似乎對她友善了許多,連一度看她不怎麼順眼的老資歷王悅也對她親近起來,連著幾天都約她下班後出去逛街,被她婉拒後又時常在上班時間找她聊天或是指點一些工作又或是拿一些小零食分享給她,顧若曦覺得這人殷勤得有些過了,總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相對於這人來說,其他同事就正常得多,當然最正常不過的還是那樸經理,永遠看她一副眼中釘肉中刺的樣子,恨不得她趕緊消失了最好。

就像今天,負責打掃公司衛生的工人請了假,已經幾天沒來了,人事部全員出動親自打掃,樸經理負責衛生區域劃分,自然而然將大家最不願意打掃的衛生間劃給了她,並強調要先用溼墩布拖一遍,再用幹抹布擦一遍,說到男衛生間時部裡唯一一位男同事站出來,漲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對樸經理說:“那裡交給我好了,不用麻煩若曦。”,樸經理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誰說我要交給她,自已蹲的坑自已打掃去!”大家鬨笑起來,男同事臉紅得發紫,偷偷往顧若曦方向瞟。

分好工,大家各自就位。顧若曦去給墩布溼了水,將衛生間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剛準備換幹抹布把地擦乾,急匆匆細高跟拍打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奔她這裡而來,有什麼東西一陣風一樣撞了一下站在門口的她後衝進了衛生間。她只來得及看見一個黑色鏤空蕾絲背影,便發現地上留下的一串黑得不可思議的腳印。

隔間裡傳來嶽珊珊的聲音:“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樓上廁所堵了,借你們廁所用一下,不介意吧。”

顧若曦深感無語,就算蘇逸那層樓的衛生間堵了,這棟樓每一層都有公共衛生間,她是有多閒才能從三十四樓下到十六樓來,就為了上個衛生間?而且她這一雙鞋……是剛從煤窖裡扒出來的嗎?

她蹲在地上,正拿抹布擦那些黑腳印時,隔間的門開了。

嶽珊珊看一眼蹲在地上的她,冷哼一聲,撩一撩長長的大波浪捲髮,朝門口走時一腳踩上了顧若曦的手。

“咦,什麼東西擱著我腳了。”說著加重力道在她手背上擰了擰。

“哎呀,原來是你的手呀!真是不好意思,你怎麼蹲在這兒啊,我眼神兒不太好,都沒發現……啊……!”

顧若曦將手從她腳下用力一抽,手上的抹布掛著她的鞋跟往前一拉,嶽珊珊便被帶著向後一倒,一屁股摔在地上,地上髒兮兮的墩布水沾溼了她的性感包臀裙。

顧若曦站起來瞅一眼坐地上表情扭曲半天起不來的嶽珊珊,肉痛地想,這一下,那屁股怕是好幾天坐不了凳子了。嘖嘖,真是造孽。

“顧若曦!你的手!”

門外路過不幸目睹整個過程的男同事目瞪口呆之餘竟然瞧見顧若曦的手正一滴滴往地上淌血。

顧若曦也是一驚,手背從嶽珊珊腳下抽出來時用力過猛,竟然被她的鞋底劃破了長長一道口子,不得不讓人懷疑這人到底去踩了些什麼東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