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又開始開懷大笑,邊笑邊唱:

哈哈哈哈哈……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來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

主人在桃林裡一邊吟唱,一邊在桃樹間來回舞動穿梭,桃花在主人的吟唱聲中一一怒放,主人真就像是成了個桃花仙人。

他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也為主人能唱出心中鬱悶而感到開心。

自此,主人不再憔悴,容光煥發,揮毫潑墨間,一幅幅書畫美卷渾然天成。

主人從沒把他當做僕人,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同塌抵足,共夢周公。

和主人在一起的這段時光,是他最美好的回憶。

主人也走了,就葬在這片桃林,許是真成了那桃花仙人。

主人臨終前,親手書寫了那篇《桃花歌》,並親自交到他手中,讓他去一個地方,在那裡等待一朵不一樣的桃花。

待到那朵桃花出現時,就把這篇《桃花歌》交給一個叫包永福的道人,以後便跟在那個道人身邊。

他再問,主人只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他在主人墓前守了三年,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主人交代的事,他必須要去完成,再多不捨也不得不出發了。

按照主人說的地方,他來到了劉家村外這處巨石下,一等就是五百年……

耗子精淚水成片,打溼了地面,桃花都有點模糊了,他緩緩止住抽泣:“主人,俺等到了,俺終於等到了。”

大家見耗子精逐漸從悲傷中抽離出來,都紛紛圍了上去,關切的把他扶了起來。

耗子精抹掉臉上淚水,看向包永福,只有他的打扮像道士。

“請問,你可是姓包?”耗子精開口問。

包永福吃驚,他不記得提過自已姓氏,連大背頭他們也不知道,耗子精怎麼篤定自已姓包?

耗子精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這就是主人所說之人,於是退後一步,抱拳深深行了一禮:“偉之見過包永福道長。”

包永福更是差點驚掉下巴,一臉不可思議:“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

耗子精將五百年前和主人的故事說了一遍,眾人皆驚,連連稱奇,這耗子精心心念唸的主人,竟是五百年前鼎鼎大名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寅,唐伯虎!

只有大背頭的關注點和大家不同,他問向耗子精:“你剛才怎麼稱呼自已來著?”

耗子精得意說道:“俺的名字叫偉之,是主人給俺取的,偉大的偉,無價之寶的之。”

“耗……耗子,偉之?”眾人都默默地念了出來,紛紛稱讚:“好名字。”

偉之從懷裡掏出那捲《桃花歌》,遞給包永福,五百年來,他一直隨身攜帶。

包永福接過,開啟看了一遍,這首詩他再熟悉不過了,那部《唐伯虎點秋香》的電影他看過很多遍,可是再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個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才子跟自已能扯上什麼關係。

這可是五百年前的事,五百年前,他連做個小蝌蚪的資格都沒有,哪有什麼包永福?他越想越不可思議。

於是皺著眉問偉之:“你家主人還有沒有說些別的?比如,這個交給我要怎麼處置?”

偉之搖頭說道:“主人就讓俺跟隨你,說日後自見分曉。”

大背頭聽了這話又開始歪歪,栓子表示也很感興趣。

包永福說道:“好吧,既然以後要結伴,那咱倆就兄弟相稱,正好咱倆這模樣也很搭,你大我一千歲,你是哥,我是弟。”

偉之不願意,他說道:“不可,你是俺家主人吩咐俺要跟隨的人,俺不敢造次。”

大背頭也摻和進來,非要和兩人來個桃園三結義,他指著地上那朵桃花說道:“這不,正好有朵桃花,俺叫劉老虎,咱仨如此投緣,乾脆就結為異姓兄弟多好。”

在兩人的盛情相邀下,偉之這才終於鬆了口,不過,包永福最小,卻成了大哥,偉之最大,卻死活只願當三弟。

劉老虎當老二。

三人圍著那朵桃花跪下,跟拜天地似的。

“我,包永福。”

“俺,劉老虎。”

“俺,耗子偉之。”

“我們三人今日結為異姓兄弟,有錢一起花,有酒一起喝,有孫子一起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包永福和劉老虎對視一眼,都感覺自已賺到了。

偉之卻心中一寒,看兩位大哥這歲數,自已怕是沒多少年好活了,不過已經活了一千多年,能得兩位好哥哥,值了!

偉之搖身一變,化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模樣,不見了老鼠特徵,還挺俊俏。把包永福可羨慕壞了,自已要有這麼一手,何愁找不到媳婦。

時間可是不早了,大家不再多言,小子夜還在村子裡,包永福擔心大孫子餓著,著急回去了。

狗子想叫上大黑,大黑不理會,包永福調笑說:“走吧,它今晚命犯桃花,可有的忙活呢。”

狼群也有了動作,在頭狼的指示下,狼群中足足走出七匹母狼,都含情脈脈的圍在大黑身邊,肚皮朝天,表示順從。

大家一看,這更不可能叫的走了,也就不再勉強,隨它去吧。

這一晚,村裡人都聽到狼嚎聲不止,直到天亮。

村裡漢子們被吵的睡不著,很是上火,把火氣都撒在了媳婦身上,好一頓收拾。

包永福幾人回到劉老虎家時,村裡人都已經散了,只有劉老虎他爹和村長劉大柱兩人守著棺材。

從劉大柱那裡得知,小媳婦把子夜帶回自已家休息了,明早就帶回來。

包永福還擔心餓著自已大孫子,但一想小媳婦雖然看上去挺兇,但其實人還挺好,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腦海中浮現出小媳婦兇樣,他更加確定,大孫子絕對不會被餓著。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劉大柱兩人說了個遍,兩人連連稱奇,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偉之對著劉四娃的遺照拜了幾拜,此事就此了結。

劉老虎收拾好屋子,讓包永福和偉之等人各自去休息,他們兄弟三人守著爺爺棺材。

包永福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掏出《桃花歌》看了又看,卻怎麼也看不出個門道來。

看來看去,睏意終於來襲,把《桃花歌》往臉上一搭,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夢到《桃花歌》裡的字像是活了過來,一個個往他腦海裡鑽。

鋤、桃、酒、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