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盛夏蟄伏，天湛藍。
明州三中已經提前開學了半天，九點十分大課間的鈴剛響，底下學生便解放一般趴了下去。
語文老師見他們這副唉聲嘆氣的樣子不忍笑道：“開學第一天大家就這麼困，語文課睡睡也就行了，待會英語可別睡了啊。”
“老師，英語也能睡啊。”有人打了個哈欠悠悠道。
講臺上的人無奈笑了笑，整理了書案出門。
陳序跟週期兩個人歪頭支著腦袋，隔了個過道大眼瞪小眼。
“去不去？”
“走。”
兩人說著便默契的一起站起來，輕手輕腳繞過接水回來的人去衛生間。
三中的主教學樓一共三棟，前前後後排列得整齊，唯有中間的部分折了一下，俯瞰像稍稍拉直的閃電符號。
兩邊對稱分成一部二部，一部在前，二部在後。每棟五層樓，面對著看每層左邊是辦公室，右邊是衛生間。
中間折的部分是樓梯及一個過渡兩部的大平臺，有幾層樓梯口旁是辦公室，往前走又是兩部交界的一個衛生間。
陳序跟週期比較喜歡穿過平臺去前面的衛生間，沒別的，主要他們的教室在樓梯口旁邊，去那頭還要穿過幾個教室。
畢竟帥的太扎眼，一路走過去還挺受矚目。
上了廁所出來，陳序用手掬了幾把涼水往臉上拍了半天才算是緩過神。
“給我困死了都，說好九月一開學，怎麼對高中就沒用了？”陳序悶道。
週期白他一眼，回：“因為你不是在義務教育階段。”
兩人懟著懟著走到平臺，忽然注意到他們教室正下面的那個班門口吵吵嚷嚷的，圍了一堆人。
“什麼情況？誰談戀愛被抓包了？”
陳序走到圍欄前往下一瞥，剛巧下面一群人動來動去漏了間隙，中間被圍著的人赫然一現。
女生身穿白藍校服，安安靜靜站著。
馬尾高高紮起，髮尾鬆軟垂在左肩，白藍的校服乾淨有型，陽光從側面打在她身上，模糊了輪廓線。
陳序忽然覺得通電般一震，心猛跳不止。
女生似乎感受到視線，不經意間抬眸望了過來。
眼尾微翹，額前碎髮輕揚，溫婉清麗又渾身帶著銳利薄涼。
霎那間陳序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心底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湧了上來，像小貓撓癢癢一樣讓他按耐不住。
女生只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一群人簇擁著她進班。
週期皺眉，有些狐疑，看著陳序愣住的身形往他身後不客氣踹了一腳，“看什麼呢你，這麼入迷？”
“哎我問你，最近咱年級有什麼新同學加入嗎？比如轉校生？借讀生？或者之前休學又復學的？”陳序沒跟他計較剛才那一腳，勾著人脖子往前走。
週期白他一眼：“有病，不知道。”頓了頓又想起什麼，緩道：“這種事你該去問許儀。”
身邊人突然撒了手，著火一般飛奔回班，週期一噎，又罵了句有病。
明明剛下課還看見許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這會位子上倒沒人了。
陳序瞅了幾圈，又問她正在奮筆疾書的同桌張佳語，“許儀人呢？”
張佳語聞聲一怔，兩頰飛速暈上粉紅，卻頭也不抬，輕聲回：“待會英語限時練，她去辦公室找老師候課了。”
陳序想起什麼似的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回位坐著去了。
還沒發呆兩分鐘，“曹操”便火急火燎從門口竄了進來，進來時還順帶著將週期懟得撞到了門框。
遭受重擊的人張了張嘴，看著許儀跟猴子一樣竄進去最終沒說話。
“別睡了！別睡了家人們！”許儀跑了一路，這回胳膊才支著講臺喘上氣。
“怎麼了？英語老師不來了？”
“待會英語考試？”
“靠！不會現在就要檢查作業吧。”有人反應過來，嚎了一聲。
許儀讚賞般點點頭，比了個大拇指。
一瞬間睡著的沒睡著的，喝水的現在才吃早飯的全都清醒了過來，班裡雞飛狗跳。
陳序也顧不上什麼新同學了，從桌洞裡手忙腳亂翻出一沓厚厚裝訂成冊的卷子。
三中的假期作業，都是由老師親力親為編制，列印出來最終訂成卷子書發下來。
六科都合在一起，所以哪怕只是英語要檢查，其他科也得補上。
週期看見陳序認真思考該撕掉哪張空白卷，坐在位上悠悠吐出一句：“你不行。”
“呲啦——”
陳序完美撕下兩張，對他嗤了一聲：“你可別跟我說你寫完了。”
“沒啊，還有一點，”週期嫻熟的把筆轉成花，“我昨天晚上撕完了。”
。
服了。
許儀收到他這邊，陳序眼疾手快摁住卷子，特別乖巧的笑：“許姐，咱倆關係不錯吧？”
其實他長得很好，碎髮中分微微露出前眉，薄唇挺鼻，眼型渾圓，看起來乾淨清爽又陽光。
許儀看他這樣，表情有點複雜，挑著眉問：“什麼事求我？趕緊的，馬上九點半打鈴了。”
“他想問你，有轉校生借讀生或者休學回來復學的新同學嗎？”週期冷不丁從後面冒出一句。
許儀微微思考兩瞬，然後猛然“我靠”一聲。
“嚇我一跳，咋了你？”陳序前排狂補作業的文晶晶扭頭問。
許儀勉強穩住手中一摞試卷，一臉麻木：“我老婆今天轉學過來，我給忘了。”
“誰？！”剛還叫著“先收前面的，我馬上補完”的王郝這會正好補完過來交作業，“是不是那個去年全省聯考斷層第一的誰，被教導主任求到她答題卡瘋狂影印發給我們的那個女生？！”
末了他又虛虛補了一句：“就你之前還說長特別漂亮的老婆？”
許儀認真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大小姐今天轉校，我居然沒有及時恭迎，真是大罪啊啊啊啊。”
王郝拍了拍週期肩頭，若有所思道：“哥，你說那學霸來我們學校幹嘛，換個學校碾壓別人智商？”
週期拿開他手，吐了個“滾”。
“你可拉倒吧你，人家肯定是有原因才轉校的。”文晶晶送了個白眼給他。
“我就開個玩笑。”
“為什麼你們都不在意她特別漂亮？就我好色想看美女？”文晶晶同桌李韻安發出疑問。“哎不過她叫什麼來著，哎那答題卡我給塞哪兒去了！”
陳序同桌宋晨是個文靜的，聽了半天從檔案袋裡翻出一張影印的答題卡，獻祭般舉了起來，“我有。”
文晶晶鼻息間無語的哼了口氣出來，“你是真能忍啊宋晨。”
娟秀有力的字跡讓人賞心悅目，雖是連筆卻依舊一目瞭然。
“叫……林宣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