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她一說話自已就忍不住軟下心呢?
像有潺潺溪水流過似的,他只覺得被柔軟包圍,頓時放下了所有情緒,輕輕說了句:“好。”
寧伊雅被他這樣猛然逼進一步嚇得直往旁邊躲,嘴裡還不忘喃喃:“對不起嘛,我都給你們道歉了。”
眼見快到午自習的時間了,他們也沒空和她多糾纏。
陳序蹲下身去收拾殘籍,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垂下的眼眸看不出什麼溫度,他語氣很淡的說:“沒你什麼事了,回去吧,記得以後不要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寧伊雅求之不得,聽了他這話連忙彎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頭也沒回。
林宣京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一言不發,瞳孔是如墨的黑。
旁人漸漸各歸各位,只留下他倆蹲著收拾花苗。
陳序一把土一把土的往回抓,林宣京就給他扶著花苗,兩人配合著給它重新栽正。
陳序要心疼死了,提不起一點勁兒,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擔憂:“還能活嗎?”
林宣京盯著花,舒了口氣出來,緩緩道:“要不然我帶回家種吧?”
陳序聞言停下了手中動作,語氣帶著詢問:“你來種嗎?”他把最後表層的土拍實,想了想又說:“我帶回家吧,我家還有花藝老師,他來接手肯定能行,放心吧。”
“好,那挺好的。”
林宣京小心翼翼端住花盆,站起身把它放回窗臺邊。
陳序看著她放好坐下後,終於沒忍住問出心中那個梗了很久的問題:“六班那個女生,真就這樣不計較了?”
怎麼可能。
林宣京晃了晃筆,面上倒是平靜,輕聲道:“等清明回來的聯考,再讓她好好認識認識自已的錯誤。”
陳序沒懂她具體想幹什麼,但還是“嗯”了一聲,說了個“好”,回自已位上學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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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攤在清明後面,放假回來就考。
每次考試都是,要不攤在放假前,要不攤在放假後。
天殺的,學又學不專心,玩又玩不盡興!
眼見著都四月三了,後天就是清明。
三中這不到臨放假前不通知的德行,磨人真不是一點半點,磨得人火急火燎的。
就不通知,就不通知。
不少人根本坐不住,商量著來個“起義”。
劉大成的辦公室在三樓中間平臺處,平時他忙,一般都鎖著門。
如今這裡就成了他們虎視眈眈的“起義地”。
三號下午第一節課一下課,因為有個十分鐘課間,成了他們的最佳“起義”時間。
也不知道一棟樓是怎麼精誠團結的,總之從一個人先貼了張小紙條在辦公室門外面開始,再到一個班浩浩蕩蕩的出動,再到一層樓人蜂擁而至擠過來看,最後變成一棟樓無論一二部的人都慕名趕來。
熙熙攘攘,整個三樓全是湧動的人頭,又嘰嘰喳喳的,聲勢實在浩大震撼。
辦公室門上、外牆上全被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最多的就是紙條,上面撕心裂肺的寫著:“還我假期!”
“誓死力爭我清明假期!”
“頭可斷、血可流、假期不能丟!”
“捍衛清明 人人有責!”
除了這些硬氣的,當然還有不少軟話,比如:“求求你了 快放假吧 孩子想媽媽”
“能不能放個假”
“親愛的劉書記 你是我們最帥的劉書記”
紙條佔了大半數,還有些更顯眼的,比如一張白底黑字的橫幅——三中快放假!
還有人貼了幾張紙幣上去,紅的橙的綠的藍的都有。
還有泡麵的“再來一包”。
還有幾張周測滿分卷。
瘋狂,實在是太瘋狂了。
陳序他們就是在這種人擠人能給擠窒息的情況下過來參加“起義”的。
眼前氣勢實在是或許磅礴,圍觀的人都圍在一起小聲嚷嚷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周杰倫來三樓開演唱會了。
一號樓和二號樓間的連廊時不時有人“咚咚”跑過,擠在平臺處探著頭想一睹盛況。
“哎哎……”
方饒不知被誰懟了一下,一個沒站穩往右踩了一腳,竟然覺得腳感還軟綿綿的,便放心的一手摟過陳序一手摟過凌齊。
沒等他開始嘖嘆這是什麼百年難遇的盛況,陳序倒吸了一口冷氣,又使勁憋了回去,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看向他:“哥,你要不要看看你踩的是什麼呢?”
“啊,啥?”方饒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頓覺一噎。
“呃……”
他就說怎麼軟軟的呢,原來是踩陳序腳上去了呀!
凌齊看他這傻樣沒忍住笑噴了,只是笑聲融合在一片嘰嘰喳喳裡,倒被襯托的若有若無了。
方饒很不客氣的照著他後腦勺蓋了一掌,又小心翼翼的移開自已的腳。
看著人乾乾淨淨的白球鞋上登時染上烏黑一片,甚至還印上了他鞋底專屬的波浪花紋,方饒拍拍他的頭,帶著訕笑:“私密馬賽了,瓦達西不是故意的,原諒我OK?”
陳序勉強在人縫中曲起腿,拿紙擦掉表面浮灰,無奈道:“這位精通中日英三國語言的天才,我替昨天才剛洗過澡的小白鞋原諒你了。”
“別原諒他,讓他給你再刷。”凌齊瞪著罪魁禍首,努力掙脫著脖間的桎梏。
三人正互相打趣呢,那邊欄杆處忽然有人平地驚雷般大喊了一聲:“靠靠靠靠靠靠靠!快撤!劉大成和馬秘書來了!快撤同志們!”
“什麼?我艹快跑!序快跑!凌齊齊快跑啊!笨啊還站著!”
“滾,是我不想跑嗎?這跑得動嗎?”
報信人那一聲不亞於小時候在家偷看電視突然發現媽媽回來了,一瞬間人群就像水被拉開了閘門,呼啦啦的全往外冒。
整個三樓都鬧哄哄的,飛回班的回班,下樓梯的下樓梯,當然前提是在十級擁堵的情況下還能走得動。
有賊心有賊膽,就是沒勇氣面對。
還有幾個膽大的偷偷扒著牆檢視軍情。
劉大成和馬秘書正指點江山談笑風生,明明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笑意,但所過之處皆是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同學們都識相的列開一條路出來,畢恭畢敬的向他們敬禮。
“劉書記好!馬老師好!”
劉大成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馬老師為人和藹,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哎,你好,你好。”
嘶……
就快走到三樓了。
不少人屏氣吞聲,既期待又害怕他們看到眼前這一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