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差點沒從吊椅上掉下來，心說你把公司當什麼了：“這麼說吧，公司如果像統治這個世界，那都用不上一天，能缺你那點兒人造錢嗎？
就說你手裡那兩簇黑色的火焰，鑑於那是噬魂者的噬焰，本不該留在人間，公司有權沒收，卻沒沒收。
什麼叫有權，你懂嗎？如果不是那個她提出的建議，要吸納你為臨時工，並且得到了高層的允許。
就為了隱瞞這件事的風波，就可以抹除所有這件事的知情者，包括我。
所以你聽懂了，只有你服從管理，才能化解現在的局面。”
聽沈然嘰嘰歪歪說的這些，陳鋒立馬就不樂意了，我低調那是不想那麼辛苦，不帶變我怕了啊：“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你還真以為我稀罕這點破東西呢。”
陳鋒將沈然和林雯從吊椅上拽起來，開始攆人。
沈然顯然也是料到會有這麼一手，把那個女人讓他轉達的話，告訴陳鋒：“你看你，我還沒說完呢，這麼心急。
她早料到你會如此，所以讓我轉達你，推薦你當臨時工是最好的選擇，既化解了你與公司的矛盾問題，還能讓你得到更多的好處。
你要知道，你身上問題挺多，要是被公司盯上，你覺得是好事嗎？”
陳鋒也冷靜了下來，顯然他對那個女人和沈然乃至於林雯都不瞭解，公司的背後顯然是冥域。
這麼大個龐然大物，的確不適合現在就將其擺在自己的對立面。
就對方拿出的這些交換物品，那公司的實力應該也不差。
先看看沈然還要說什麼吧。
沈然看到陳鋒不再拉扯自己，心中已然明瞭，陳鋒還是心存忌憚的：“咱們公司的臨時工平時的工作是自願的，任務形式，自行接取。
只有遇到緊急情況，才會特別徵召，但是公司是不會遇到緊急情況的。
你放心，不會給點好處，就要你賣命的。
而且你成為掛牌的臨時工，那你就受公司保護，公司的臨時工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說到這兒，沈然沒有繼續明說，而是突然改為傳音：“她說了，哪怕你什麼都不幹，她頂著，但是這救命的人情，她還了，你愛要不要。
我跟你說，她是來鍍金的，你無意中救了一位大人物的女兒。
我只說一點，她生下來就有絕對的權力，不然你以為你能做臨時工？
整個公司只有兩個臨時工，一位曾是仙界天花板，另一個就是你。”
陳鋒思忖了很久，覺得當下翻臉會很不利，何況他是真的救了這兩個人，雖說冒充陳景元生活的這十來年裡，他越發的不相信別人。
但他也明白一個道理，民都不過官，沈然幾乎是明著在警告自己了，不同意的後果必然是要被冥界視為眼中釘，不管是冥界的某個官員，還是整個冥界的態度，都不是他現在能抗衡的。
不在壓迫中反抗，就只能屈服，大丈夫能屈能伸。
陳鋒也不嫌丟臉，繼續邀請沈然和林雯坐下，並且向沈然打聽公司的事情。
沈然是得到了公司的許可才敢說，否則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外人，提起公司一個字：“簡單來說，公司是冥域設立在晶星的中轉站，負責帶走死人的靈魂。
而且這種中轉站的模式，在整個冥界，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對公司來說這星球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是堵不如疏，也能避免橫生枝節。
但公司有兩不管，虛空意志不允許的不管，活人的事不管。公司在運營中發現，基本上非正常死亡的和死亡後進階的，虛空意志都不允許公司多管閒事。
所以高層也是希望你能衝鋒在前，為公司解決一些公司不方便做的事情。
你知道為什麼選你嗎？因為整個星球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看見我們，還能夠做到無障礙交流。”
陳鋒這才意識到，從那個女人說的“謝謝你”三個字，到沈然的全部對話，都是他沒學過的語種，但是他不僅聽懂了，他說的沈然也能聽懂。
基本上公司的說法，陳鋒已經都接受了，只是還有一件事讓他耿耿於懷：“那林雯說的監管是什麼意思？”
沈然很坦然的回答這個問題：“你不用多想，和上班時，辦公室裡的攝像頭一個意思。
公司原本對於那些可能對冥域造成創傷的人，實行的是是不間斷監視。
但你是臨時工，屬於自己人範疇，沒有要求太嚴苛，但是你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倆會全程跟隨記錄。”
沈然沒催促，他反正也不著急，等了許久，陳鋒才在有問了一些瑣碎的事情後，簽訂了用工協議。
送走了兩人也就幾個小時後，令陳鋒瞠目結舌的事發生了，沈然和林雯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鄰居搬走了，連傢俱都沒帶走，而他們倆卻住了進去。
算算日子，距離陳鈺琪回去已經過去九天了，今天就是第十天。
陳鋒正在半窗前，熟悉冥界的武器和戰衣，手機放在旁邊充電，今天人來或者打電話過來，他都會出手相救，若是兩樣都沒有，那也是那娘倆的命。
有些人就是剛有病的時候，難受的要死，想著忙完這一段時間，再去醫院檢查檢查。
可真的忙完了，他就覺得病都好了，醫院也別去了，去一次還不便宜。
下次再犯病，他還會想著去醫院，過幾天好了，又自己給自己找理由，沒去成。
結果就容易把小病變成大病，甚至可能變成不治之症。
看病貴是一方面因素，沒時間也是一方面。
這楊鈺琪母女也是如此，好了傷疤忘了疼。
楊鈺琪離開陳鋒家的那天，陳鋒保證了楊穎九天的平安，那是術法的功效，可以延緩楊穎的病情。
這九天，楊穎的病情沒有持續惡化，也沒有夢到那個男人。
起初楊鈺琪還找了一些會看虛病的人來瞧瞧，一個個的盡顯神通，臨走都保證沒事，拿錢走人。
甚至是楊穎自己也認為，都是那夢裡的男人搞得鬼，只要不再夢見那個男人，或許病情就會逐漸減輕。
陳鋒今天要等的人終究是沒有等到，他不知道人性在面臨是非曲直的時候，有多麼的經不住考驗。
至少楊鈺琪在自己這裡經歷了一次奇妙的體驗之後，有理由在楊穎瀕死之際想起自己。
可現在的結果是楊穎死在醫院了，沒有張喆那麼離譜，但是在醫院死亡，沒有醫療糾紛的情況下，警方只負責出一份死亡證明。
陳鋒有參與這件事的興趣，只因為張喆、楊穎的死皆與夢境有關。
陳鋒出門了，這是他本體第一次出門，走到了候車小站，選擇了地磁懸浮車。
公路是雙層的，二層的路面供普通交通工具使用。
一層的地磁路面供固定程式的地磁懸浮車使用，全路段實施統一電子管控，很少出現交通事故和交通堵塞。
刷卡買票，在候車小站內的螢幕上輸入目的地，一輛菱形的地磁懸浮車幾分鐘就停在陳鋒所在的候車小站門口。
地磁懸浮車側方的暗門開啟，裡面的空間容納四個人完全沒有問題，燈光是可以調節的，可以看到前後各有一個全息投影螢幕，用來調節設定和重新規劃路線。
坐到座位上，安全帶自動扣緊，陳鋒將全景模式切換為內視模式，並不打算讓其他人也能看見自己。
地磁懸浮車的效率很高，也沒有訊號燈和過路的行人，更沒有中間停靠的站點，就是費用高了些。
地磁懸浮車停在醫院專屬懸浮車停車場。
周圍來往的人不少，醫院雖然很大，但陳鋒的手機上已經投射出整座建築的效果圖，並且標識了陳鋒的目的地，殮房。
房間不大，楊鈺琪一個人將楊穎的骨灰放在一個金屬盒子中，那是人死後的最終歸宿。
星球人口眾多，陸地上是不可能存放骨灰的。
86區的律條中規定，死後骨灰會被放到海中的墓地城，或者做成工藝品放在家裡，也可以做成骨灰飾品戴在身上。
但決不允許你到處亂扔，那金屬盒子和殮房裡焚燒爐的資料是互通的，根據死者資訊，裝進去多少骨灰，拋開自然衰減，都給你計算的明明白白。
一旦金屬盒子裡的骨灰質量差異較大，那麼恭喜家屬，你將面臨高額懲罰。
律條歷來都是權力者統治的手段，在律條的制約下，不能自己處理自己親人的骨灰。
這條利益鏈條中，那海中墓地城背後的控制人和那些製作骨灰工藝品的既得利益者，賺的盆滿缽滿，連下民死後的錢都不放過。
殮房中的楊鈺琪，聽到身後的電子門一開一關的響動，便驚懼的回頭，因為她沒有邀請任何人參加楊穎的焚化儀式。
此刻陳鋒就站在她面前，她卻看不到，因為陳鋒穿著冥界戰衣而來，目的是減少排隊、登記的麻煩。
陳鋒撤去隱匿功能，突然出現在楊鈺琪面前，讓楊鈺琪有些侷促不安：“陳……陳大師，你怎麼來了？”
陳鋒一邊冷笑，一邊單指輕點面前的空氣：“別怕，你不願意以命換命，我自然不會強迫。我來只不過是想驗證，我上一次錯過的猜想。”
隨著陳鋒話落，黑色的正方體結界，將整個房間囊括在內。
陳鋒再次進入楊鈺琪的意識，但是這一次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意識中的楊鈺琪和上一次被陳鋒侵入意識的楊鈺琪判若兩人，不但可以輕易的看見陳鋒，還發出鬼魅般的說話聲。
陳鋒毫不掩飾的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果然是第二人格，還是有幾分邪氣的第二人格。”
而楊鈺琪的第二人格卻覺得有幾分索然無味：“倒是有幾分本事，既然不想趟這渾水，又何必再找過來呢，你這是自找苦吃。套用你的話，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鋒打量著楊鈺琪的第二人格：“的確是有些冒險，不過對於俘獲你這個分身，這點兒代價，我必須付。”
那第二人格訕笑兩聲，身體在楊鈺琪的意識中倒下，一個不完整的身體虛影脫出，像是批了斗篷的幽靈，夢魘幽靈。
幽靈直奔陳鋒而來，陳鋒動也沒動，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當陳鋒的意識體在楊鈺琪的意識中也倒下的時候。
陳鋒與夢魘幽靈一同進入了陳鋒的夢境，眼前逐漸清晰的是陳鋒那唯一夢境的場景。
畫面聚焦到那枚高速運轉中的三稜螺旋空心箭頭，那夢魘幽靈竟然轟的一下被某種力場碾碎了。
陳鋒瞬間回到楊鈺琪的意識中，他懵了，徹底懵了，搞不懂是個什麼情況。
他原本的盤算是，無論是張喆母子，還是楊穎母女。
這些人都與夢境中的男人有關，他猜測必然有能控制夢境的異常存在。
方才他發現是夢魘幽靈的時候，就想利用夢魘幽靈進入自己的夢境，嘗試另一種探索。
他甚至是冒著危險，也想要借外力看看那白茫茫之中，或者之後到底有什麼。
結果他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那個可以讓自己不斷昇華的夢境，竟然一瞬間就秒殺了那夢魘幽靈，導致陳鋒沒體驗到夢魘幽靈的能力，那不是白來一趟？
楊鈺琪的第二人格旋即崩毀，陳鋒才回過神，侵入第二人格的意識。
可惜隨著夢魘幽靈湮滅，第二人格的意識中，什麼都沒有。
夢魘幽靈被碾碎的一剎那，他感受到了那力場的部分能量。
他猜測，如果不是那枚箭頭就在自己身上，他現在會不會和那個夢魘幽靈一樣？他自己從來沒在自己的夢境裡感受到那令人恐懼的壓迫感。
陳鋒在夢境上的造詣很高，用陳景元的家人做過很多次的測試，都非常完美。
但就是不能更改哪怕一絲自己的夢境，這也是他今天冒險做這個嘗試的原因。
陳鋒看了一眼楊鈺琪，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進入第二學院，盯著楊鈺琪，只希望夢魘幽靈的本體，依然對楊鈺琪有著濃厚的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