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來順

傍晚下了場雨。

在雨水噼啪聲中，突聽有人高呼：“太后駕臨長秋宮！”

“太后千歲千千歲！”

長秋宮守門侍衛，及小李子、奎生等太監，全部下跪叩首。

龍凌嬌輕一點頭，也不說話，徑直跨入宮門。

“你們都在這兒等著，本後有事要與皇上談。”

“是。”

隨行來的四名太監、宮女，齊齊領命。

龍凌嬌蓮步款款，徑直去了書房。

沒一會兒，張盛也從寢殿出來，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同樣去了書房。

兩人把門一關，再無聲息。

小李子一聲乾咳：“皇上說最近膳房的菜，有些不新鮮，讓我去調查調查。你們都在這兒緊著些，若聽見呼喊，立即過去伺候。”

小李子雖不是內務總管，卻是皇上的貼身太監，身份地位自然不同。

所以他說的話，不管是侍衛，還是跟隨龍凌嬌過來的宮女、太監，全部點頭應是。

但小李子的臉色卻不好看。

因為張盛安排給他的差事，純屬雞蛋裡挑骨頭。

非是比喻，就是字面的意思！

也不知皇上抽的哪門風，從長信宮回來後，就稱膳房的菜不乾淨，他吃個雞蛋，結果被骨頭卡了嗓子眼。

這不是胡鬧臺嗎？！

雞蛋裡哪有骨頭？

可架不住皇上說的有鼻子有眼，還稱大腸裡有股糞味，魚香肉絲裡頭沒有魚。

整的小李子都無語了。

可沒辦法。

既然皇上發了令，他就得去執行。

去膳房看看吧，順便瞧瞧有啥好吃的……

帶著這個想法，小李子的心情才好了些，沉重的腳步也輕鬆不少。

奎生是掌印太監，這個職務有點特殊，平時狀況下並不跟在皇上左右。

如今天色已晚，也沒什麼公務，他便回司禮監歇著了。

啪嚓！

書房裡傳出一聲脆響。

估計是把什麼東西給摔了。

接著傳出張盛氣憤的吼聲：“……是個笨蛋……”

隨後不甘示弱的龍凌嬌，立即回嘴道：“……蠟頭……”

兩人邊吵吵，邊摔砸東西。

直聽的宮門處的人面面相覷。

守門侍衛們不管那些。

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城安全，只要沒有刺客進來，哪怕裡頭太后掐死了皇上，或是皇上踢死了太后，都跟他們無關！

因此面對響動，個個充耳不聞，只當不存在。

負責給張盛傳事、抬輦的四個太監，則悄悄後退，離宮門遠遠的，恨不能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見到這幕，陪同太后過來的太監來順，忍不住湊過去問：“哥幾個，你們躲那麼遠幹啥？”

“呵呵。”

曉得張盛脾性的四個太監，齊齊乾笑，卻不說話。

畢竟這位皇上，實在過於個性！

想到啥就幹啥。

就比如婁盼兒……

乖乖，那可是先皇貴妃，按輩分來講，得算他嬸嬸！

就這，倆人大白天都能爬榻上玩！

所以即便是太后，按這個結果來推論，似乎也不是不能發生些事情。

如今書房動靜那麼大，天知道里頭是開幹，還是開幹吶！

來順見他們諱莫如深的模樣，還笑的頗為猥瑣，好奇心頓時就起來了。

這裡要著重提一下。

猥瑣與被閹沒有任何關係。

哪怕棒槌沒了，聽到葷段子，該笑還是會笑。

所以來順立即反應過來，察覺到事情不對！

難不成皇上與太后……

嘖嘖嘖！

自認吃了個大瓜的來順，恨不能腳底下生風，立即彙報給榮萱夫人。

想起那位先皇寵妃，來順心頭便是一熱。

榮萱夫人對自已可真是太好了。

不僅頗多賞賜，還總會關心自已的衣食寢居。

試問皇城裡，哪位主子有這個心？

身為奴才，自然要投效明主！

如此才不失為大丈夫！

褲襠空空蕩蕩的來順，心氣兒竟是頗高。

耳聽書房裡面罵聲不絕，東西也摔了不少，他是真想進去瞧瞧，知道知道里頭髮生了些啥。

正思量自已，該找什麼由頭接近。

書房那邊的動靜，卻是戛然而止。

來順急的抓耳撓腮，心說你們咋停了？

繼續打啊！

吵吵啊！

再大點聲，也好讓我判斷下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誰知書房裡卻是動靜全無。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整個黑下，才隱隱傳出龍凌嬌的咯咯笑聲。

那聲音足可酥麻人的骨頭。

來順跟在她身邊那麼久，也沒見太后像這樣笑過。

啊呸！

果然是個蕩婦！

虧著平日裡扮高冷，敢情遇到真棒槌，就原形畢露了！

先皇真是有眼無珠，怎麼就讓她當了太后，而不是榮萱夫人！

來順越想越氣，恨不能去皇陵，把先皇拖出來鞭屍。

又過半個時辰。

侍衛們開始換班。

今晚在長秋宮執夜崗的六名侍衛裡，下午剛來報到的劉恆，赫然是其中之一。

儘管在牢裡過的並不舒服，但他自認承浩蕩皇恩，粉身碎骨也難報答，便主動請纓前來站班值崗。

宮女、太監們站久了，不免腳痠。

有的倚牆蹲下休息，有的眼皮來回打架，困的不行。

眼瞅著書房亮起燈，皇上跟太后依舊在裡面不出來。

來順曉得，自已不能再等了。

他得找到證據！

若能讓榮萱夫人，拿到太后把柄，以後這個後宮，還不是她說了算？！

想到這兒，來順鼻涕泡差點沒冒出來。

上回他悄悄把南喬被罰的事兒，告訴了對方，便被賞了位貼身宮女。

那女孩，嘖嘖，面板能嫩出水來。

是個絕佳的對食物件！

要是再立大功，榮萱夫人指不定要賞些啥吶！

萬一高興了，看自個兒順眼，攜手上榻……

來順的心撲通撲通的跳。

他是太監不假，但自認手指靈活，比老皇家有病的棒槌強多了！

“哎呀，已經這麼晚了，也不知太后娘娘餓不餓。”

來順自顧自說了一句。

打瞌睡的宮女，揉揉眼，言道：“要不，你去問問？”

來順等的就是這句！

但他不能直接答應，而是裝出一副為難樣：“不好吧，太后娘娘吩咐了，讓我們在這裡等著，不要靠近。這要是過去，惹起不快，咱的屁股可要遭殃嘍。”

宮女想想也是，便沒強求。

誰知來順話鋒一轉，卻言道：“可總等著也不是辦法，興許他們是忙的忘了時辰，實在不行，我就冒著受罰的風險走一遭，大不了挨頓板子，至少諸位能早些回去安歇。”

“那有勞公公了。”

“唉，不叫事兒！”

來順擺擺手，隨後便在宮女、太監們的期待眼神中，抬步邁過門檻。

“慢著！”

劉恒大喝一聲：“沒有傳召，誰也不能進去！”

說話間，手便摁在了腰刀上。

來順那個氣，心說你誰啊？！

哪根蔥，也敢管老子的閒事？！

“嚇唬誰呢？！揣把破刀片子，你當自個兒是將軍不成？！”

來順指著劉恆的鼻子，用那半陰不陽的腔調罵道：“當好你的木頭樁子！少來管爺們的閒事！”

“大膽！”

劉恆氣壞了。

一個沒有把兒的腌臢奴才，也敢蹬鼻子上臉？！

他當下便要抽刀。

“唉，劉侍衛，算了算了。”

一同值夜崗的其餘五名侍衛，紛紛上前阻攔。

並將他拉去一旁。

“他們是近身人，均有主子照顧，劉侍衛你第一次當差，可別給自已找不痛快。”

“是啊，你第一天來，不知這裡頭的深淺！”

“那太監跟在太后身邊許久，稍微多一句嘴，就夠你受的！”

“消停點吧。”

“……”

面對同事們的告誡，劉恆即便不服，也只能壓住火，忍了這口惡氣。

來順見他不吱聲，只當是對方怕了，趾高氣揚嘲諷幾句，便步入院中。

卻不知此時書房裡頭的兩人，都等他等的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