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徒風、趙千呈一臉無語中,張盛仰著臉,閉著眼睛,雙手在桌上胡亂摸索。

“好,就它了!”

張盛挑出本奏摺。

隨後一臉嚴肅的對二公說道:“這是朕登基後,首次批閱的奏摺,具有劃時代的重大意義,一定要讓史官記好咯。”

司徒風、趙千呈已經麻了,呆滯著臉,一句話沒說。

張盛擼擼衣袖,將亂七八糟的書案,清理出一塊乾淨地方,接著珍而重之攤開奏摺,看了起來。

上奏內容,是關於在蘇臘兩岸,徵收畫舫稅務的事。

遞摺子的官員,是想詢問下,稅點是按先皇舊例,還是重新擬定。

這個根本不用思考!

新朝新氣象,老子當皇帝,憑啥要尊舊例?!

“徵收畫舫稅務,一般是幾個點?”張盛問。

趙千呈抱拳道:“回稟皇上,畫舫利潤極大,所以朝廷徵稅,是在二成左右。”

二成……百分之二十啊!

竟然這麼高?!

開畫舫這麼賺錢嗎?

張盛不動聲色,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問道:“這究竟是什麼生意?是讓文人雅士,在船上畫畫用的?”

司徒風、趙千呈對視眼。

兩人均給對方示意,讓對方回答。

“你們幹嘛呢?”張盛見他們相互使眼色,還連連努嘴,不免好奇。

“呃,回稟皇上。”司徒風抱拳道:“畫舫具體做什麼生意,老臣不知。不過司農錢大人就在隔壁,皇上可召他過來,詳細詢問。”

“嗤。”張盛陰陽怪氣來了句:“這不知道,那不知道,也好意思給朕當老師?”

這皇上絕對是屬驢的!

真欠抽!

司徒風、趙千呈有被氣到。

他們哪裡是不知道,只是不樂意說罷了!

“傳司農錢寶!”

小李子立即應是,快步跑去門口,拖長音叫道:“傳司農錢寶錢大人!”

正坐隔壁喝茶的錢寶,聞言放下茶壺,整整官服,快步而出。

“臣錢寶,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錢寶六十多歲,一張臉圓圓胖胖,留著兩撇滑稽的鬍鬚。

在石成壁記憶中,錢寶是先皇五年的進士,本該外放為官,但先皇見他憨態可掬,名字又挺吉利,索性就留在朝中,充作吉祥物。

所以哪怕他年齡大了,也不止一次上奏辭官,先皇也沒有同意。

“平身吧。”

“謝皇上。”

錢寶起身後,小李子便捧來繡墩。

不過沒等吉祥物坐下,張盛便問道:“蘇臘兩岸的畫舫,都是做什麼生意的?朕這兩位老師,竟統統答不上來。”

司徒風、趙千呈那個氣,吹鬍子瞪眼的。

皇上你問就問,犯得著踩我倆一腳?!

“回皇上,畫舫就是文人雅士,與貌美女子探討人生的地方。”

“喔。”

張盛明白了。

“原來是嫖娼的地兒。”

司徒風忍無可忍:“皇上,注意措辭,可稱其風月之所便可。”

“錢大人,朕問你,目前蘇臘兩岸,此類畫舫多嗎?”

錢寶如實回道:“多,若是星夜觀瞧,船火燈光,恰若天上繁星。”

“唔。”張盛點點頭,又問:“質量如何?”

“回皇上,畫舫質量參差不一,大多出自民間工匠之手,並非我大隆船塢所造。”

“唉。”張盛不滿的敲敲桌子:“朕問的是,船上姑娘們的質量如何!”

“啊?”

錢寶給整不會了。

司徒風、趙千呈差點沒吐三升老血。

見錢寶不回答,張盛以為對方年齡大了,沒聽懂自已意思,索性說的再詳細些:“朕是想知道,那些姑娘們年齡幾何,身材怎樣,包宿還是放炮,一條龍……”

“咳咳咳!”

司徒風、趙千呈連連乾咳,打斷了張盛的話。

張盛自然不滿,狠狠瞪向兩人。

萬幸,錢寶聽明白了,他笑著抱拳:“畫舫上的姑娘們,個個通曉音律,還可吟詩作對。”

通曉音律……吟詩作對……

那也只能說明,口才好啊!

這不是最基本的麼?

就沒別的手藝了?

張盛覺得,自已有必要做出點貢獻,比如教她們繩藝、星球大戰什麼的。

“哎呀,你們這些官員,說起話來,老藏著掖著,一點也不爽利!”

沒法爽利啊,皇上!

您自已瞅瞅您問的是啥!

“總而言之,朕是什麼都沒聽明白。”

呵,那您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單憑您問的幾樣,就能看出是老客了!

“這樣吧。”張盛義正言辭表態:“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為儘快弄清楚畫舫詳情,朕就勉為其難,親自去蘇臘一趟!你們儘快定下日子,明白了嗎?”

此話一出,面前三人竟是齊齊從繡墩蹦了起來。

“不可,皇上!”司徒風眉頭大皺:“皇上離宮,乃天大之事,絕不可妄行!”

趙千呈亦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您要是去了蘇臘,朝堂豈不亂作一團?”

怎麼反應這麼大?

張盛有點莫名其妙。

心說以前電視上,那些皇帝,不是經常微服私訪嗎?

然後找個漂亮的民間妹子,再把她帶進宮裡耍……

光想想就帶勁!

為啥到我就不許了呢?!

就在他想不通的時候,錢寶一句話,將其點醒了。

“皇上要是非去不可,也行,就是必須找一信任之人,暫領朝政。”

張盛心中一驚,頓如被澆了盆冷水,蔫了。

信任之人?

他有嗎?

自已要是率性離宮,不管不顧的去了蘇臘,到時候龍椅上,坐的可真就不一定是自已了!

還有那位駐守寒蒼的皇叔石進睿,自已搶了他的大位,雖說是先皇安排的,但估計已恨自已入骨。

他要是哪天起猛了,保不定就率兵南下,來個清君側什麼的……

張盛越想越心驚,去蘇臘畫舫的念頭,也霎時煙消雲散。

可惡!

太可惡了!

老子當了皇上,卻半點風流事沒幹,不僅玩不上宮女,還差點被深宮怨婦給玩了!

如今想外出嫖個娼,還得瞻前顧後的!

早知道這皇上,老子就不當了!

他氣的咬牙切齒,眼睛也瞪的通紅。

此時再回頭看桌上的奏摺,更是恨的牙癢癢。

哼,徵稅是吧?

文人雅士愛去是吧?

江上畫舫堪比繁星是吧?

朕嫖不上,你們也統統別想了!

嘭!

張盛大力拍下桌子,板著臉言道:“朕自登基起,一直以為萬民謀福祉為已任。朕初時,尚不知該如何踏出第一步,如今看來,要從風氣開始了。”

面前三名老臣,大腦頓時空白。

跟不上!

真的跟不上!

現在年輕人的思維,跳脫的無跡可尋啦!

哪跟哪啊?!

給畫舫徵稅,怎麼就扯上風氣了?

“尋花問柳,夜宿溫柔鄉,是什麼行為?乃動搖社稷根基的嚴重行為!這條產業鏈,違法亂紀之處太多,再不嚴加懲治,朕,怕要尋老歪脖子樹!”

怎麼又跟老歪脖子樹幹上了?!

您老找它幹啥呢?

實在不行,明天就把皇城的樹全砍了!

“唉,暴利行業,總會催生暴力行為。在鉅額利潤面前,絕大多數人,都會鋌而走險。畫舫上的可憐女子,又有哪個喜歡這行當?不定是從哪拐去的!”

有自願的啊!

還有是家中犯事,被朝廷判去的啊!

“總而言之,為了大隆百姓的身心健康,朕願意與不當之風作對!傳朕旨意,從明日起,大隆國境內,不許存在任何風月場所!膽敢以金錢換取皮肉交易者,斬首!”

張盛邊說,邊用手在脖頸上比劃一下。

“皇上。”趙千呈皺眉道:“摒棄不良風氣,是好事沒錯,但斬首……是不是嚴重了些?”

張盛想想也對,便把脖頸上的手,向下放了放,一直去了胯間:“那就除根!”

一旁的小李子頓眉開眼笑,舉雙手贊同。

司徒風、趙千呈可給愁壞了。

不過他們倆均是飽學之士,也明白清除不良之風的重要性,只是這個生意,由來已久。

且真要推行禁止,就要與天下風流人士作對。

這個阻力,可非同小可……

但張盛不管那些。

反正他快活不到,那就不能允許,別人比他這個皇帝還快活!

除非有一天,他自已能離宮前往。

屆時再想法子重開不就得了。

“著內閣商議,儘快擬定推行,不得有誤!”

“是。”

司徒風、趙千呈硬頭皮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