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雲舟腦中一片混沌,畫面雜亂不堪,似是泛著雪花的上世紀黑白電視。

畫面中。

顏色極度相似的兩組線條在螢幕上有序排列著,像是基因程式碼。

女人身上染著血,坐在機器前,手指飛快操作著,剪去其中一組線的幾段線條。

鏡頭一轉。

嬰兒的啼哭尖銳又刺耳。

剛才那女人此刻換上了乾淨的裝束,懷中抱著一孩子,聲音輕柔的哄著。

那孩子胸前一大塊面板泛紅,微微滲出血跡,醒目的花紋此刻已然透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印在男孩心口處。

畫面就此停住,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就叫雲舟吧,駕雲乘舟,聽著自由些。”

女人溫柔的話語從遠處傳來,帶著迴音在耳旁響起。

枕雲舟猛地驚醒,心臟劇烈的跳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眼前是一片虛無。

頭頂像是打了一盞聚光燈,燈光外是毫無盡頭的黑。

枕雲舟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是在哪,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

剛才腦中浮現出的畫面,此刻又隱隱在她腦海裡閃爍著,令她頭疼欲裂。

枕雲舟心裡將整件事情的脈絡理清晰,那個怪物,竟是她的親哥哥。

近親繁殖的代數不斷的在增加,那個組織又掌握一定的基因拼接與重組技術,後代中的基因越發優良。

但代價是,這些新生兒的心理狀況天生就不健康,某些方面的慾望難以被滿足,到後來幾乎到了將近偏執的狀態。

若是尋常的女子,怕是在那怪物還未足夠興奮之前,早就命喪黃泉了。

所以,她是近親繁殖的產物,也是被用來繁衍的工具之一。

枕雲舟想,她現如今還是個正常人,多半是虧了她母親的緣故。

枕雲舟默默嘆了口氣。

想起濟珩,她的心臟不由得一陣抽痛起來。

原來這麼多年對她的好都是假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枕雲舟只有濟珩這一個親人。

可濟珩,他的家庭卻是被......

......

這又該怪誰呢?

她的心都要碎了。

枕雲舟實在不敢再往下想,她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她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痛哭著。積攢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

驀然,頭頂那一盞聚光燈滅了。

枕雲舟茫然地抬起頭,卻見眼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個...

......

電子屏?

發著熒光的線條圍成一個框,框內赫然描著幾個大字...

“權勢所迫,命不由人。”

枕雲舟輕聲念著。

腦中一閃,她的思緒突然又清晰起來。

任何行為的發生都有一個目的。

那個組織中的領導者,他們想要透過這種方式,培養出一批天賦異稟的怪物,去獲取某些不為人知的利益,而她的母親,是在這種情況下幡然醒悟,暗箱操作了一番,才免她受到迫害。

既如此,一切的一切,都要追溯到那個組織中的領導者身上。

害得她和濟珩之間如此因果報應的,就是這批人。

枕雲舟眉頭不由得皺起來,心中萌生出諸多厭惡。

“是這樣,那又如何。”

枕雲舟抿著唇,試探性的問那螢幕。

那螢幕似是通了人性,上面的字閃爍著,很快又出現新的一行。

“心中有恨,冤魂不瞑。”

“待成佳業,返還世間,報仇雪恨。”

文縐縐的,話又說不明白。

報仇雪恨...

枕雲舟皺著眉,不耐煩地問道:“佳業?什麼佳業。”

“助我王朝昌盛,不被外人所侵,以致改朝換代。”

王朝?

做咩啊,搞穿越啊?

遲疑片刻。

枕雲舟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

既能給她報仇的機會,就算是赴湯蹈火她也在所不惜。

不就是穿越嗎,古時候的人,來一百個都不夠她打的。

話說到這,枕雲舟驚奇的發現,她斷掉的手肘竟被裝好了,只是關節處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疤,看著有些嚇人。

不過沒事,總比沒得用的強。

不過,這玩意不僅通人性,還長眼啊?她明明沒說話啊!

眼前的世界逐漸坍塌,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

房內,燭火葳蕤。

枕雲舟又一次驚醒,映入眼簾的就是栩栩如生的蟠龍花紋圖樣。

她身邊竟有人。

仔細一看,還是個男人。

枕雲舟一個激靈,一腳將那人踹下床去。

床下那人身手似是不賴,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把短劍,橫在胸前。

那人冷冷道:“何人,竟如此大膽。”

枕雲舟伸手向上一揮,將他手中的短劍打飛,再反手一推,正中那人胸脯,將那人擊退幾步,他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枕雲舟:“......”

她真沒使勁。

但是,枕雲舟驚呆了。

她驚奇地看著自已的手,還是和從前那樣佈滿老繭,掀起袖子一看,那道疤還張牙舞爪的寄在她手臂上。

連她身上的衣服都還是她那件被撕的破破爛爛的制服。

......

不是,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好歹來個借屍還魂啊,變成個小嬰兒啊什麼的,怎麼說穿就穿了,還整個人穿過來啊?還帶衣服穿過來啊?啊?

還憑空出現在別人榻上...

叫我怎麼解釋啊!!!

枕雲舟內心瘋狂咆哮著,可她還是不信邪,翻身下床走到桌子前找到一個銅鏡,一看,還真是。

她不可置信的捏著自已的臉,跟一天前的她沒什麼兩樣。

我的老天爺...

到底誰教你這樣玩穿越的...

枕雲舟生無可戀的坐在椅子上,默默嘆了口氣。

她突然想起那個還在窗邊的男子。

抬頭一看。

那男子似也驚呆了。

只見那人緊緊皺著眉,定定看著她,短劍不見了蹤影,滿臉寫著疑惑,盯著她似在確認些什麼。

這男子生的甚是好看,高挑的身姿站的筆直,一頭烏黑的長髮此時散在身後,略有小麥色的面板映著風沙的痕跡,身著白衣,一對劍眉緊緊皺著,目光如炬,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殺氣,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兩人就這樣互相打量著。

過了半晌,他突然稍稍俯下身子,開口道:“先前將姑娘錯認成賊人,冒犯了姑娘,還請見諒。”

...明明是她先動的手。

枕雲舟愣了一愣,隨即訕訕然開口笑道:“哎,無妨無妨。”

是她自已嚇到了別人,還把人家踹下了床,再把人家小打了一頓,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真人的心胸實在寬廣。

枕雲舟心虛地摸了摸自已的鼻子,一邊打量著這房子,一邊想著接下來要如何打算。

眼神一瞟,她發現桌子上放著幾張圖畫,拿起來一看,竟是這一帶的地形圖,其中幾處還用圓圈勾畫著,旁邊標註著“流沙”“沙丘高約數十米”之類標誌性的話。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床邊不遠處立著一具盔甲,再邊上的桌子上擺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劍,很是恢宏霸氣。

她眼睛一轉,問道:“你...是將軍?”

“宋國太師,蕭何,正是在下。”

太師,是個什麼官職,枕雲舟不懂這些,但,好歹是個將軍。

將軍打仗贏了,國家自然太平。

得來全不費工夫嘛。

“敢問姑娘芳名。”那人道。

“枕雲舟,叫我全名就好。”她朝那人伸出手,做著平時握手的動作。

蕭何再次不解的看著她,不去理會她的動作,俯下身,雙手作揖,道:“在下有禮了。”

好吧,她實在不懂這些禮節。

不過這傢伙心還真大,一個陌生女子驀地出現在他床上,他竟然不感到奇怪!也不問她是什麼來頭。

他不問還好,他若是一問,枕雲舟真不知道怎麼答了。

眼下的問題是,她要怎麼取得這個將軍的信任,好叫她留在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