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姑媽
忽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來，打斷了正在沉思中的黎明妙。
她看了一眼桌子正中的那張金色的貴賓卡，起身走去開門。
不吃驚，正是中午和她約好的小姑媽，一張慈眉善目的臉，戴著一副金絲邊方框眼鏡，略顯古板又不失文靜，一個很有味道的中年女人，她手裡拎了一個大包，暴露的部分能看到包裡裝滿了很多吃食，其中有一些是水果。
見到黎明妙，未語先笑。和藹的說。
“看來還是我晚了。”黎雅進門換了拖鞋，手中拎的包已經被黎明妙接了過去。
“不晚，我也剛剛進門。”黎明妙手臂下垂，感覺這個包分量不輕：“怎麼買這麼多東西，怕我餓著了！”
黎雅看著黎明妙的背影朝冰霜走去，臉上帶著笑：“我不怕你沒人追，就怕你不善待你的胃。”
她拖拉著拖鞋坐在了沙發上，舒爽的冷氣風把她剛剛的一身悶熱驅散開來。
“小姑媽，知我莫過您了，哈哈。”黎明妙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水遞給黎雅說。
“您想我了，這麼急著要見我。您的那些個小寵物可怎麼辦呀？”
黎雅笑笑，喝了幾口冰水，很舒服的把瓶子放到茶几上。
“它們可沒咱家的小寶貝兒重要，不過看你最近挺忙的，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了？”
黎明妙含羞帶笑卻不語。黎雅近幾年才和她有著走動往來，卻也不曾看見過她此時這種嬌羞的模樣。
“讓我猜猜，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戀愛了？”黎雅十分有把握的問出，鏡片下的眼睛很認真的盯著她，打量著，不由得好奇起像自已侄女這樣對男人不懈的女人，會有怎樣的一個男人讓她心動。
“當真是想讓自已穩定下來了？”黎雅透過淡藍色的鏡片光，凝視著黎明妙這個小侄女，卻見她躲閃的目光已然沒了之前瞳仁裡的那抹濃濃的卷色之情。
小侄女來到這個城市上大學的時候，正巧她也因工作調動來到了這個城市，特意去京大找她，漸漸地她聽到小侄女的老師說起黎明妙心理上存在著某些問題。
她這才開始真正的想幫助她，所以兩個人的走動稍稍勤了些，這樣算下來也有好幾年的光景了。
起初，小侄女時常從睡夢中驚醒，還時不時就夢魘住，十分可怕，真怕她一夢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要麼有時候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失眠很嚴重，還得吃一些助眠的藥丸，比如褪黑素之類的藥劑，更為嚴重的是，她有一種自我摧殘的舉動。
私下裡，她勸小侄女還是找個心理醫生看看，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她的許可，那這個幫助小侄女的責任，她就自已承擔起來了。
作為小侄女的小姑媽，她覺得小侄女被傷的很深，究竟是為了什麼，如今的她還是在探究著原因。
小侄女的前半段時光她沒有介入，也無從得知，那時候她在很遠的地方，過著自已的生活。
但她真的發現自已的小侄女很糟糕，病的很厲害，尤其是心理上。
感覺她活的很無所謂，對什麼事物，事，人都滿不在乎，內心深處有一方自已的小天地，她就靠這個活著。
心情好，她就暢遊人間，不管不顧，真是可以做到萬花叢中過，片葉未沾身的境界，那管別人口中的唾沫腥味，有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要臉的爛女人，她能不悲不喜的回懟你一句：恩，然後扭頭當沒有發生過似的，繼續，沒有人能看出她的在意還是不在意。
她很會打理自已的表情和心情，情緒在任何人面前，沒人能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她很會偽裝，假話連篇。
比如，她說正在和一個男性開房，其實呢，她只是在路邊逗一隻流浪貓而已。
雖然小侄女很尊重她，在她面前也表現的很聽話，私底下她請了很多名有名望的心理醫生，也按照醫生給的方法幫助小侄女，一一測試的結果，令她不敢相信，居然全部都是達標的。
可以說，在日常生活中，小侄女與其她人沒有區別，非常正常，至少不會是一個嗜酒者和一個蓄意的自殘者。
看著小侄女的模樣，她完完全全搞不懂了，大好的年紀裡，這個小腦袋瓜裡究竟隱藏著多少的傷痛，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把那些陰霾拋掉，去除？
不知道在某一天裡，還會不會再出來繼續傷害已經殘破心靈的小侄女了？
“小姑媽把冰箱總是塞的滿滿的，我的胃能不穩定麼。”黎明妙笑著說，蹲到地毯上撿起空酒瓶，放到了垃圾桶裡，到洗手間洗手，水流動著簌簌的聲音，也夾雜著黎雅的說話聲。
“冰箱裡的各種蔬菜、飲料、水果，還有水，它們只管你的胃，可管不了你的精神食糧，愛情啊，還得有個人。”
“嗯，小姑媽說的最有理了。”黎明妙看著鏡子裡的自已直接回答，抬手用毛巾擦了擦手：“您買的菜我最愛吃了。”
黎雅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到廚房開始準備做飯。
“還沒吃飯吧？你到床上躺一會兒，眯一覺，好了，我叫你吃飯。”
“謝謝小姑媽，辛苦了。”黎明妙順勢伸了個懶腰，“最近忙死了，接的專案都靠近郊區，來來回回的跑，我這腿都跑細了，再這麼下去啊，我是沒人要了。”
黎雅開啟水龍頭，淘米之際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我看你啊，是一點兒都不擔心，追你的男生不要太多，只是你那眼睛老往天上瞧，怪誰嘍。”
小姑媽做飯的聲音讓黎明妙不由自主的輕鬆下來，耳邊是切菜的咚咚聲，刀經過菜葉撞擊案板的聲音，一下一下連續著，聽起來是那樣的柔和悅耳。
黎雅倒了杯維C冷飲端到屋裡時，黎明妙卻已微微發出了鼾聲。過去，黎明妙也經常聽著她做飯的聲音打算眯一覺，但許久她送來飲料或水，她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已經睡著，完完全全不用她多說幾句話。
黎雅輕輕地把維C冷飲放到床頭桌上，躡手躡腳的走出屋，去看鍋裡的飯。
幽暗的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床上的人已進入夢鄉，輕飄飄地在棉花一樣的雲朵上游走，找不到方向，忽然，一陣風過，帶來了一片烏雲，黑壓壓的越聚越多。
黎明妙萬萬也沒有料到，她會有這麼一次居然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這是曾經都沒有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