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黏稠的紅色液體在磚牆上蜿蜒下墜,滴落在地面上,漸漸匯聚成一小灘淺溪。

已經空了的木桶倒在一邊,使用完它的人靠牆而立,戴著皮手套的手軟綿綿地垂在身側。

窗外,提著掃帚的慄發女孩已經走遠了。

黛比收回遠眺的視線,轉頭看了一眼安靜佇立的“木偶”,伸出手去。

“把那本日記遞給我,韋斯萊。”

這句話像是一道機關命令,瞬間令金妮渾身繃緊。

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地看著虛空,但是手已經伸入身後的揹包裡,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取出了一個黑色硬殼封面的筆記本。

儘管她的皮手套上沾著紅色的液體,但五根手指緊握著的筆記本封皮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滾吧,韋斯萊。這一切你都不會記得,也不會對任何人說。”

黛比接過筆記本,摩挲著光滑、纖塵不染的封皮,用一種催眠似的語調輕聲說。

金妮恍惚地提起水桶,越過她,向樓下走去,轉進了一個空蕩蕩的女生盥洗室。

原地站了一會兒,天色忽然暗了下來。

黛比看了看天空中聚攏起的一團團烏雲,耳邊好像傳來了球場上的歡呼聲。

她凝神細聽時,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周圍靜悄悄的。

剛剛那些聲音恐怕來自於她的腦海深處。

也許她該去球場看看找球手選拔到什麼階段了。

但是,黛比討厭聽到人們議論桑特瑞爾的名字。

就像開學的第一天夜裡,所有人自發在公共休息室裡迎接她時爆發的歡呼,就讓她感到十分不適。

桑特瑞爾明明違規入校,卻出盡了風頭,人人都在包庇她,就因為她家從國外回來,家裡有個大型的龍養殖場。

那天,所有人都被桑特瑞爾迷住,只有德拉科坐在角落裡靜靜地觀看著鬧劇,疏離冷漠——他肯定是厭惡的,但因為良好的教養和家族的牽絆,才沒有說出來。

黛比覺得,她和德拉科,在某種程度,才是最相像的兩個人。

這一次,德拉科又因為那個自作主張的女孩受了傷,還在校醫院待了一夜。

桑特瑞爾故作姿態,偷偷溜進校醫院,裝作陪伴他,實際上卻在他傷剛剛好的時候,就提出要加入魁地奇球隊選拔——

德拉科的傷,十有八九是她早有預謀。

有些時候,人們看不清現實,或者不願意看清真相,那黛比只好使用自已的方式除掉有毒的東西,來幫助大家。

德拉科礙於面子不能做的事,去年她沒有做成功的事,這次,絕不會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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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戴著護目鏡,連蔻還是感覺臉像被鈍刀子割過,風呼呼地從各個縫隙往眼睛裡灌。

有一瞬間,她感覺一道黃色的影子擦著臉頰飛過——剛想回頭,一個遊走球就衝她狠狠撞來——

連蔻不得不憑著直覺後仰,盯著那隻冬瓜大小的遊走球從她頭頂飛過。

衝她打來遊走球的蒙太見狀吼了一聲,“幹得不錯!薇爾!”

說完,就又調整掃帚從連蔻身邊滑過。

視線餘光裡,連蔻看見他和德里安一左一右夾著另一個試訓的四年級男生,不斷地用身體撞他,似乎想把他撞下去。

那個男生在夾縫裡艱難地飛了一會兒,眼看就要到規定的第二個目標點,最終還是從掃帚上翻了下去,頭朝下掛著。

“我——我放棄——蒙太,拉我、拉我一把——”

“夏普,機會只有一次!”

“我、我認真的——我退出、拉我——”

那男生的聲音在風裡斷斷續續的,連蔻來不及為他感到可惜,就聽到兩道呼呼的風聲靠近了自已。

這次是兩顆不同的球朝她飛來——一隻應該進球門的鬼飛球和一個高速旋轉的遊走球。

連蔻猛地向上拔起掃帚柄,然後加速衝那隻鬼飛球飛去——在靠近的時候她故技重施,再次後仰,任由掃帚柄撞到鬼飛球,整個掃帚被撞得換了個方向前進——

那隻鬼飛球則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香蕉線,衝最中間的圓環飛去。

遊走球也同時跟連蔻擦身而過,被趕來的馬庫斯一棒掃向了下一個試訓者。

連蔻順利過了第二個目標點。

在繞場飛最後一大圈的時候,站在球場中心點的霍琦女士吹了聲口哨,放出了最終試訓的任務目標:金色飛賊。

這時候連蔻才知道,剛剛那道虛影並不是真的金色飛賊,應該只是馬庫斯他們設定的一種障礙,故意分散試訓者的注意力。

她的眼睛追隨著金色飛賊,幾乎是立刻就撥轉掃帚換了個方向,全速飛去。

越來越近,似乎伸手就可以夠到······

“砰!”

一個黑影狠狠地撞了過來,連蔻緊急貼伏在掃帚柄上,從球場邊緣的旗幟護欄下鑽了過去,但是後面追著她的鬼飛球直接就撞在護欄上,整根護欄都震動起來。

“怎麼回事?”連蔻疑惑地回頭看了看。

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其他斯萊特林球隊的隊員明明都離得很遠,這顆鬼飛球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金色光點在距離觀眾席很近的地方一閃,連蔻的視線也跟了過去——那欄杆後面站著一個人。

黛比·蓋得勒。

她看見連蔻飛來時,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幾乎在同時,連蔻就聽到吱嘎的聲音,她扭過頭去,看到本來卡在欄杆之間的鬼飛球擠動著,似乎馬上要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道從欄杆間推出去。

就在她猶豫的這瞬間,身邊一個人影竄了出來。

有著鉑金頭髮的身影像一條游魚般自在地滑過欄杆,接著直接拉直了掃帚柄,直線上升到了半空中,大聲宣佈道:“我抓到了!”

連蔻仰頭看了他一眼,明白自已落選了。

不過連蔻也沒有太遺憾。

在試訓之前她就拜託格蘭芬多喜歡拍照的科林幫她拍照,之後應該能拿著那些照片去給桑特瑞爾夫婦看。

今天她發揮的還可以,哈利還有向霍琦女士請教的動作,基本也都用了出來。

唯一——“嗖”!

連蔻還在出神時,耳旁又響起了一道破空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放開了掃帚,整個人墜在掃帚柄,再一次憑藉本能躲過了剛剛那顆鬼飛球。

這鬼飛球,好像不對勁啊。

連蔻想起赫敏告訴她的話。

一直只盯著自已撞的鬼飛球,肯定被人動了手腳。

墜在半空中的連蔻正打算把自已的魔杖召喚來,腰猝不及防被人抱住!

那人抱得很緊,連蔻竟然沒能第一時間掙脫。

她還以為是蒙太他們臨時加的考核,卻沒想到,側過頭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精緻還帶著一點稚氣的臉。

他的眉緊緊蹙在一起,像是十分嫌棄。

“我沒有掉下來,是故意這樣的。”

連蔻下意識地解釋。

“有隻鬼飛球一直在追我。”

但是德拉科只是一手扶著她,一手控制著自已的掃帚,帶著她緩緩落到地面上。

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根本不屑於開口。

他們一從掃帚上下來,馬庫斯就跑了過來,“你們沒事吧?薇爾?那隻鬼飛球有點問題,霍琦女士打算把它帶回去檢查了。”

德拉科有些訝異地看向旁邊的女孩。

發現她也氣鼓鼓地朝自已這邊看,一雙漆黑的眸子閃閃發光,臉頰帶著運動後的紅,變成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

晚風徐徐,送來一陣冷而淺淡的香氣。

上次聞到,還是在病房裡,她趴在病床旁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