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節滑過頭皮時帶來的清晰觸感,讓連蔻愣了愣。

她第一反應是去檢查自已的魔咒是不是效果過了時效。

結果發現幻身咒沒有結束,她能透過自已的身體看到德拉科的手臂。

而德拉科這邊,他只在剛開始碰到連蔻時僵住了一瞬,之後不僅不感到害怕,甚至很快就試探地又揉了揉她的頭髮。

他問完話後,也不等連蔻回答。

似乎覺得手感不錯,纖長手指肆意在她頭頂作亂。

就像——在逗弄小布偶一樣。

連蔻連忙撐起腦袋,想從床邊站起來。

結果由於坐在地上太久,小腿發麻,一時沒站穩,又傾斜地趴到了床沿附近。

她驀地覺得自已真倒黴。

頭還磕到了德拉科的手臂上,撞得她看到周圍出現了幾個金色小星星。

德拉科皺起眉,同樣感覺手臂吃痛。

也不知道這女孩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明明看上去很小巧,頭型圓潤可愛,但是壓下來卻像一座石英鐘。

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抽開手臂,只是不耐煩地等著。

等上面看不見的重量自已消失。

靜默了一會兒,德拉科淡淡地又問了一聲。

“摔倒了都還是不肯說話嗎,桑特瑞爾?”

等了一會兒,等來連蔻的答非所問:“······腿麻了呀。”

向來冷靜輕柔的女聲裡罕見地帶上了一抹情緒。

聽上去氣鼓鼓的。

德拉科眼裡閃過一絲驚奇,意識到連蔻在不高興地抱怨時,他嘴角微微揚起,眉頭舒展了開來。

他不動聲色地問:“桑特瑞爾,你在宵禁之後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說自已腿麻了吧?”

連蔻輕輕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自已哪來的不高興。

明知快要到11點了,依舊跑來這裡打算問問德拉科今天怎麼回事,這明明是她自已做的選擇。

但後來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忘了校醫院會鎖門、來的時候德拉科沒有像預料那樣清醒著、床前沒有椅子、地板上很涼、腿麻了,然後還在魔咒沒失效的情況下被發現、還撞到了德拉科身上······

這些不順利原本連蔻也不打算抱怨,但偏偏有人問起——

“都怪你。”

連蔻毫不客氣地小聲說。

四周安靜了一瞬,只能聽到窗外夜梟的叫聲。

德拉科眨了眨眼,好像聽到了什麼荒謬至極的笑話。

這也能怪到自已身上嗎?

他明明什麼也沒幹,甚至還大發慈悲地沒有把她違反宵禁的事報告給龐弗雷夫人,讓她在這裡待著,給她機會說清楚要幹什麼——

所以,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已腿麻了這件事歸功於他的?

德拉科回想了一下,除了下午在操場的那些話,自已並沒有任何需要反省的地方。

而現在,他也因為下午不好的態度,對桑特瑞爾夜闖病房網開一面,他們扯平了不是嗎?

“好吧,如果你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那麼請便,你可以繼續說,但請不要發出聲音,我打算就寢了。”

德拉科低聲說。

“誒,等一下。”

連蔻抱怨過後,很快冷靜下來,問出了自已真正不解的地方。

“我是想問——你為什麼會因為我把掃帚送過去而生氣——”

德拉科沒有立刻回答她,彷彿已經睡著了。

但是不用看,只是聽一聽漸漸變重的呼吸,連蔻也知道他還醒著。

她趴在床沿旁邊緩了一會兒,然後抽出魔杖給自已施了個幻身咒的解咒。

嬌小身影映在簾子上的一瞬間,德拉科反應很快地熄滅了床頭的枝形燈。

四周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濃墨裡。

剛想看看德拉科表情的連蔻:“······”

雖然知道他是在防止龐弗雷夫人或者其他的什麼突然進來,發現這裡有個學生沒有回寢室,但連蔻還是很希望能看到德拉科的表情的。

尤其是他一直沒開口的情況下。

和德拉科交流有一個要點,就是不要輕易相信他說過的話,要看他究竟做了什麼。

這一點,連蔻在上學期和去年都有很深體會。

也正是因為過去的經驗,在突然聽到德拉科說出那些冒犯的話後,她雖然有一點生氣,更多的卻是疑惑。

並沒有想著和他劍拔弩張地吵起來。

連蔻倚著床櫃重新坐到了地上,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還有······你是不是對赫敏說了非常不好的話?我希望你能,跟她道歉。”

德拉科仍然沒有說話。

“我想問的就這些,沒有其他了。”

連蔻也不催他,緩緩仰頭靠上床頭櫃。

她想了想,又補了幾句。

“哦對了,如果你願意說,我還想知道——”

“你是怎麼察覺到旁邊有人的?”

“又是怎麼認定這個人就是我呢?”

等了很久,德拉科一直沒有開口,連蔻都懷疑他真的已經睡著了。

她搖搖頭,打算自已也先睡一覺再說時,旁邊突然傳來了聲音。

“我已經說過了,馬爾福家不缺幾十把舊掃帚。”

“至於對你的評價,桑特瑞爾,我認為那些都是事實,不過假如你堅持,我也願意收回我所說的,並且希望你能忘記它們。”

連蔻閉著眼,差點氣笑了。

“真是謝謝你多餘的解釋,德拉科。這下我應該無論如何忘不掉你說話的聲音和說過的那些話了。”

旁邊很快傳來了一聲得意洋洋的輕笑。

“別這麼說,桑特瑞爾,你要記住我一輩子嗎?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不等連蔻反駁自已,德拉科清清嗓子,繼續說:“關於第二點,沒錯,我的確說過赫敏·格蘭傑是泥巴種——但那是她自找的,她本來就是個——”

“血統並不是赫敏能選擇的。”

連蔻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羅恩氣得渾身發抖的樣子跟赫敏茫然無措的樣子在腦海裡交替出現。

她覺得“泥巴種”這個詞聽著太過刺耳。

尤其是從德拉科口中說出。

“請不要用這樣的詞形容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德拉科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起來。

之前相對輕鬆的氛圍瞬間消失了。

他盡力控制著自已,壓低聲音,質問道。

“你真的把那個麻瓜家庭的女孩當成了好朋友?而不只是用來拉攏格蘭芬多的工具?”

“韋斯萊家那些血統叛徒,看來給了你不少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