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謹言,你該不會是覺得,沐晚棠回來了,就能把你從我這裡帶走吧?”

單于淳突然冷靜下來,給宮人一個眼神,讓她們把沐霜白帶下去,然後才繼續看向沐謹言。

“她在北國苟延殘喘了二十年,孩子倒是生的多,也不知道還拿不拿得動槍!”

沐謹言臉上的笑收斂起來,冷冷的看著她。

單于淳能成為皇后,容貌自然是不差的。

只是,她這容貌,對於他來說,就像是蛇蠍美人。

單于家的勢力,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嫁給他一個旁支族人,她無法抗爭家族與皇權,又憑什麼覺得他該為了她抗爭?

單于家助她登上後位,沐家被打壓得抬不起頭。

他以為她報復夠了就會殺了他,卻不想她竟然一直養著他。

讓他看著沐家人受罪,讓他看著沐家人被逼得以色侍人,甚至還生了個孩子放到他名下!

她對他的愛,就是從頭到尾的折辱,她還有什麼臉問他的心?

她為了家族能嫁給不喜歡的人,他又為何不能受點屈辱?

既然各有各的妥協,又是各取所需,她又為什麼能理直氣壯的質問他?

他所活著的每一秒,都是折磨,既然,沐家真正的主人回來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

這麼一想,他冷下去的眼亮了亮。

“我要見將軍!”

“休想!”

單于淳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想也沒想就拒絕。

沐謹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回了房。

他怎麼忘了呢?

他的請求,從來不會得到應允。

算了,他這麼骯髒的人,就不去汙將軍的眼了。

他換了沐家二十年休養生息,他不欠任何人,他累了。

單于淳心裡一悸,想要挽留,卻知道她的挽留得不到半點回應,終究是沒能說出挽留的話。

“給本宮仔細盯著他,若是有半點差池,你們都要陪葬!”

十幾年都過去了,這裡又被人看的死死的,他能做什麼?

單于淳安慰著自已,去了沐霜白所在的房間。

此時的沐霜白已經換了一身整齊的月白色錦服,片片竹葉暗紋隱隱泛光,也不知加了多少銀絲。

翩翩少年郎,長身而立,烏髮披散,在耳邊以發扣攏住,一根根玉珠絲絛相連,將發整整齊齊的壓住。

“霜白,母親踢疼你沒,可有傷到?”

單于淳看著這個屬於她與他的孩子,又是心疼,又是不甘。

“回娘娘的話,霜白並沒大礙。”

沐霜白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聲音清冽,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神情。

“霜白……”單于淳心裡苦澀。

這是她的孩子啊!

竟然連一聲母親也不肯叫!

讓沐謹言養孩子,他就是養成這樣?

她到底造了什麼孽?

喜歡上一個沒有心的男人!

生了一個同樣沒有心的孩子!

“霜白!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在這宮裡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多謝娘娘厚愛,可我,姓沐。”沐霜白直視著她。

眼裡是和沐謹言如出一轍的冷意。

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是她自私的將他生了下來,又自私的把他丟給一個根本不承認他的人撫養。

他是她的孩子,可她的目光從未停留在他身上。

她總是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執著一聲稱呼?

他不稀罕!

“你!”單于淳氣得瞪大了眼,往後踉蹌一步。

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重新開口:“我給你在宮外買了宅院,請了夫子,你且出去好好學習。”

“多謝娘娘。”沐霜白絲毫沒有反抗,跪下謝恩,跟著她的人大步離開。

他一走,單于淳就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跌跌撞撞的倒在一旁的椅子裡。

真不愧是父子,這眼神,這脾氣,簡直一模一樣!

她費盡心思所做的一切,算什麼?

看看沐晚棠,在最風光的時候去了北國當階下囚,卻生了四個兒女,還個個省心。

再看看她,說是風光無限的皇后娘娘,可她根本不喜歡皇帝。

皇帝也不慣著她,後宮哪裡都去,唯獨不來她的永福宮。

因為子嗣原因,她受到家族和前朝的施壓,不得不服軟。可那狗皇帝,親手墮了她那已經成型的胎兒!

那還是一個男胎啊!

如此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太醫告訴她以後再無可能有孕。

若不是有人想巴結她,把沐謹言送到她面前,她還要受一輩子的騙!

世人待她不仁,也就別怪她對世人不義!

沐謹言要保全沐家,她要他這個人,她絲毫沒有強迫他。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就想要得到他的愛了呢?

明明是一場交易,為何她偏偏入了戲?

得不到才會瘋魔,說的就是她吧?

永福宮外,蕭紅翎也沒想到能看這麼一齣戲。

反倒是她身邊的宮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那位就是沐謹言?倒是一副好皮囊,難怪她愛不釋手!”

“蕭姑娘,咱們快回去吧!那位可不是咱們能說的!”宮人急切的催促著她走。

只是,蕭紅翎卻圍著永福宮繞了繞,才在宮人紅了的眼眶下打道回府。

就這樣,她與換好衣衫的沐霜白狹路相逢。

她一襲紅衣似火,他一襲月白清冷無比。

“他叫什麼來著?”蕭紅翎可記得,他是她在永福宮看到的第一個男人。

“蕭姑娘,是霜白公子。”宮人看了一眼沐霜白,並沒多恭敬的回答。

蕭紅翎目光放肆的在他身上打量,“確實生的不錯,霜白,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蕭姑娘!”宮人簡直被她的大膽直言嚇壞了。

沐霜白清清冷冷的看著她,言語刻薄,“北國女子向來嫻熟端莊,何時出了你這麼個粗鄙低俗之人?”

“我做什麼粗鄙低俗之事了?我的蒹葭唸錯了?”蕭紅翎被懟得一頭霧水。

“呵!”沐霜白冷笑一聲,自顧自的走了。

蕭紅翎見他走的是出宮的路,也就沒有追上去。

那麼漂亮一張臉,打壞了就可惜了!

等到宋綺蘭天黑的時候回來,她就把今天的事繪聲繪色的說給她聽,得了她一句訓斥。

“蕭紅翎!你什麼時候學得了一身紈絝子弟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