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萬籟俱寂。

身形修長的少年穿著一件純黑色衛衣,衛衣帽子被隨意的扣在頭上,此時他正微垂著頭直直往前走。

少年戴著口罩,只露出了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雙眼。

像平靜的湖水,無波無瀾。

如果是白天,周圍的人一定會發現他右手上拿著的棒球棒。

此刻,與周邊黑色,格格不入。

幾個小混混在自已的紋身店裡數著今天騙來的錢。

少年漫不經心的走進去,棒球棒下端與地面摩擦產生拖拉的聲音。

像極了地獄中的死神。

小混混們沒在意,抬眼隨意看了看,其中一個大聲嚷了嚷,“喂,帥哥,你要做什麼圖案啊?”

少年似乎被他的話勾起了幾分興趣,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圖案。

然後隨手指了一個,“就它吧。”

說完他就抬腳邁步走向小混混,紋身師已經從內室中走了出來。

像是在等他。

不等那群人開口,少年就隨便踹倒了一個人。

將腳踩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只不過在口罩下並未被人看清。

他左右掃視了一下。

不入流的紋身師,發了鏽的紋身機器。

“這麼髒?”

“怎麼敢開的?”

一群人終於意識到了他是來找茬的,怒氣衝衝的站起身。

少年顯然沒當回事,將棒球棒一端撐在地上,手指有節奏的在上面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場架是不可避免的。

少年完全沒有要打持久戰的意思。

棒球棒直衝人膝蓋。

有想要偷襲的,則被他打中太陽穴。

傳來了不少骨頭斷裂的聲音。

只聽見“咔咔咔”一連串脆響。

尖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人因為膝蓋受傷無力倒在地上。

少年吹了聲口哨,哨聲尾音上揚。

他說,“下次再來找你們玩。”

傅雲淵感覺最近自已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尤其是和姜昭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體內的陰暗面怎麼也壓不住。

於是,今晚,他撥打了傅家專屬心理醫生的電話。

醫生來的很快。

由於簽署了保密協議,這個醫生又在傅家當了十幾年的專屬心理醫生。

所以他不會擔心自已的秘密被暴露,“今天,他又出現了。”

醫生拿著病案本記錄,臉色認真。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傅雲淵病了的人,所以他不敢疏忽,“他出現了,然後呢,做了什麼?”

“去了賭場。”傅雲淵回憶了下,“還贏了不少錢。”

“賭場?”

“嗯。”

“被人看見了嗎?”

“當然。”傅雲淵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他還學會偽裝了,連時珩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他笑的淡然,但醫生知道,這事不是小事。

傅雲淵從小就是家族裡的希望。

每次考試不負眾望的第一名,生意場上殺伐果斷的繼承人,處事溫柔又不拖泥帶水的傅雲淵——

卻有著嚴重的精神分裂。

他從十四歲那年,就分裂出了第二人格。

與他的性格完全相反,第二人格是徹徹底底的一個反社會人格。

他溫文爾雅,第二人格就擅長以暴力解決問題。

兇狠暴戾。

第一次佔據身體,就去找了洛斯附近和女生談戀愛騙女生錢的一些小混混。

若是主人格,傅雲淵只會用法律解決,或者是,讓他們再也無法出現在a市。

而副人格,則是單純的想打架。

那幾個被打的人,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仍有當年留下的後遺症。

“你能和他對話嗎?”醫生皺著眉,“溝通一下說不定好解決一些。”

“不能。”傅雲淵淡淡搖了搖頭。“他拒絕和我溝通。”

這個副人格,行事很怪異。

若不是他出現的那幾次,都傷了人,也從未想過遮掩,傅雲淵也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他一邊不理會主人格的問話,一邊卻又不掩飾自已的存在。

只有一種可能……

“他可能根本不認同你主人格的身份。”醫生說。

“是嗎?”傅雲淵看了看落地窗,喃喃道。

面具戴久了,何嘗不想摘呢。

副人格只是展現了真實的他而已。

“這種情況很危險。”

副人格不掩飾自已的存在,說明他完全不怕主人格知道後會消滅自已。

他,一點也不懼怕主人格。

“祁家不太平。”

窗外,梁淺的車急衝衝的駕駛了出去。

明明已經半夜。

最近幾天好像也沒看見祁湛。

傅雲淵完全沒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注意力全被窗外的景象吸引走。

副人格什麼的,存在也沒什麼。

也掀不起大風大浪。

去賭場,不就是為了查“申”。

當他不知道地下賭場背後的集團是“申”?

好笑,又愚蠢。

“他學會偽裝了。”醫生的面色越來越嚴肅,“說明,他要展開行動了。”

當一個副人格開始偽裝主人格的時候,無非是為了——取而代之。

連傅雲淵的至交好友都沒有看出來副人格的存在,說明,他,偽裝的很成功。

“副人格如果取代你了。”

“你的意識和思想也會隨之消失的。”

從此,副人格佔據身體,真正的“傅雲淵”消失。

不會有人想到,不會有人發現不對。

“很晚了。”傅雲淵說,“你先請回吧,我也休息一會。”

明天還要和小男生一起吃飯。

“我給你配的藥你吃了嗎傅少?”醫生臨走前又問了一句。

“一直沒吃過。”

醫生:“……”

誰懂我的苦,我的淚,我的心酸!

給我一塊豆腐,我撞死自已得了!

“他最近出現的頻率變高。”醫生關門前最後補充了一句。“可能是出現了什麼他想要的東西,加快了他想拿回身體控制權的速度。”

大半夜叫我來,沒說幾句話就讓我走。

醫生只想表示,我的命也是命啊。

醫生走了,傅雲淵並未去睡覺,而是繼續看著窗外。

他看見了梁淺的車開了回來。

祁湛從車上下來了。

他的眸光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什麼東西加快了副人格想取代他的進度?

是姜昭吧。

一見到他,副人格就開始與他爭搶身體的控制權。

副人格想佔有他,想親近他,想……

看來,也是該管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