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令內外六夷,敢稱柄仗者斬!
——冉閔
同年,僅僅在位183天,便為石鑑所殺。
雙刃矛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石鑑緊緊握著,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方才石遵的話還言猶在耳。
“下一個,便是你。”
躺在地上的人,亖前依舊瞪大了雙目,眼底的恨意隨著眸光的渙散而消散。
看著站在他眼前的冉閔,他的心猛烈地跳動著。
“若想成事,殺伐需果決。”冉閔的聲音悠悠傳來,他依舊背對著他,他只能夠看到一個背影,而他也看不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精芒。
“若是握不住手中的利刃,它就會成為刺穿你身體的利刃。”冉閔轉過身來,沉著步子走到石鑑的面前。
一把奪走了他手中的雙刃矛,橫在石鑑的面前,“你可是能握住這利刃?”
石鑑畏懼冉閔周身肅然的殺意,他不知該作何,一雙眸子滿是驚慌,看著橫在他面前的雙刃矛,抖索著手,卻不敢去碰。
“撲通——”
跪倒在地的石鑑,不住地抖落著肩膀,伏下頭,連帶著聲音也在顫動,“不敢不敢,還請……還請武德王輔政,後趙有您在,當無虞。”
石鑑目光所及,只剩面前地上的塵土,昏暗的視線內,高高在上的人未曾看到他眼底濃烈的恨意。
冉閔微眯著雙眸,看著伏跪在地的人,心底嗤笑:果然是個孬種。
一朝輔政,冉閔成了後趙掌權第一人,數萬大軍入宮,朝廷官員盡數投降。他高居於上,看著跪在地上伏地的眾人,眼底殺意濃烈。
“今日本將在此,還有不服者,皆可來戰!”雙刃矛直指下方百官,周身氣息凜冽,讓伏在地上的眾百官皆惶惶不安。
看著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一道冷哼聲自鼻腔露出,“今日本將給你們機會,不服者來戰,若今日之後還有無能小輩插圈弄套,本將不怕一戟將他釘亖在此!”
“將軍息怒,臣等不敢。”
面對冉閔的強勢,此番皆是在心中腹誹,可無一人敢出言挑釁他的權勢,畢竟誰也不敢惹怒了這個殺神。
“……封修成侯為進位大將軍,封武德王,錄尚書事……”侍從將手中的詔書遞給了跪在地上的冉閔,一臉諂媚,“武德王,恭喜恭喜。”
冉閔看了一眼手中的詔書,轉而扔給了一旁的武將,“近日,宮中可是熱鬧?”
那侍從貓著腰,跟在冉閔的身後慢慢的走著,聽到了冉閔的問話,忙回答:“王上近日勤於政務,武德王可寬心。”
“既然如此,你需仔細侍奉,勤於政務是好,但不可怠慢了王上的身子。”冉閔仔細吩咐著侍從,眸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人身影上,眸光也落得柔和了不少。
那侍從慣是個會看眼色的,微微抬起頭來,朝著冉閔的目光望去,自是看到了府上的女主人,“見過王妃,奴婢也要回宮覆命了,便不叨擾武德王。”
冉閔揮了揮手,一旁的武將上前引著侍從離開了。
他放輕了腳步,待走得近了,便看到了坐在亭臺下的女子正盯著手中的物件發呆。
“在想什麼?”
突然的聲響,讓坐在那裡的女子一驚,手中的物件跌落在石桌上,偏過頭來就看見冉閔扶著她的肩膀,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他撿起石桌上的物件,細細一瞧,是一方紅色的帛布,上面繡著一個“閔”字。
冉閔當即一喜,那張飽經風霜的面容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在董書郡的面前,百鍊鋼也成繞指柔。
董書郡點了點頭,輕聲說說道:“雙刃矛乃鉤戟,雖不能像長劍掛文袍,我便繡了這長綾,只希望它能佑你百戰平安。”
女子呼吸清淺,眉目溫柔,覆在長綾的手被冉閔輕輕地握著,心中亦是一暖。
“得妻如此,閔之幸也。”
東晉大動盪,五胡亂華,更是讓中原百姓苦不堪言。
“王上,本王有本奏……”冉閔坐於大殿下方,直視王座之上的石鑑。
“武德王有何事?”
“如今六夷蠻橫,奪中原之勢,依本王看,凡是六夷五胡,皆屬我輩之敵,還請王上下令,清除蠻人,以固中原之地。”
此話一出,滿朝譁然。
大臣們紛紛阻擾,可冉閔只是端坐於前,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絲毫不在意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的口誅筆伐,他掏了掏耳朵,好似周遭的怒罵聲於他而言,不過是犬吠雞鳴。
“可是說完了?”冉閔慢慢起身,轉過身來,看著跪倒一片的大臣,嘴角的嗤笑愈發明顯,“議和?這便是你們這群廢物想出來的法子?”
“胡人作亂,殺我子民何止萬千,爾等貪圖一時,可知戰場上萬千將士,屍骨如山,閔自戰場殺來,一路腥風血雨,爾等又在何處!”
冉閔怒瞪百官,殿內無一人敢出聲,文臣想要上前理論,卻被他一身血殺之氣給攝住,“如此有違天道人性!王上三思。”
有人不知死活,看向高坐於上的石鑑,指望他能夠阻攔,“若當真頒佈此令,只會激起六夷五胡之人的怒火,皆是馬踏城池,後趙不保啊!”
“啊!”
話音剛落,那文臣看著腹部穿腸而過的雙刃矛,再抬起頭來亖亖的盯著眼前的冉閔,張了張嘴,鮮血自口中溢位。
冉閔猛然拔出雙刃矛,看著跪在地上的屍體,一雙虎目怒瞪,不發一言,大殿之上,湧入數十武將,個個怒目圓瞪,手中鉤戟泛著寒光。
眾臣啞然,暗自嚥下了喉間的話。
“以本王之詔,下《殺胡令》!宣令內外六夷,敢稱柄仗者斬!”
“王上,可有異議?”冉閔轉過身來,看向石鑑,沉聲問道。
石鑑阻攔的手還懸在半空,看著下方站著的冉閔,張合著嘴數下,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無。”
看著冉閔率部離開,石鑑才卸了氣,軟倒在王座之上,此時此刻的他,如同一灘爛泥,脊背爬滿了冷汗,他看著雙刃矛滴落的血漬一路延伸至殿外,晃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