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些難言的真相

江綰一是在馬車內漸漸甦醒過來的，她意猶未盡地打了個哈哈欠，然後轉頭看到正擰眉盯著她的裴夜。江綰一嚇了一跳，因為這種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探究。裴夜見她醒來，從馬車內的桌案上沏了一杯茶遞給江綰一：“額娘那的奶酒即使好喝也不能多喝，畢竟是酒，尤其是對你這樣大病初癒的身體。”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江綰一略帶歉意地接過那杯茶，順勢低下頭喝茶，茶水入口的一瞬間，她不覺驚撥出聲：“這是百香釀.....”“一一，果然是你。”裴夜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他一把抱住還未來得及放下茶杯的江綰一，茶水濺了裴夜一身，但是裴夜依舊緊緊抱住眼前的少女。

“我.....我...不知道...夜哥哥...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江綰一僵直了身子，她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些日子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對不起，對不起，很多事情我都無能為力，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裴夜的聲音愈發哽咽，這和平日裡冷峻的模樣截然相反，讓江綰一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在宮內見到的“小哭包”。

那時的她隨著父親進宮參加一場宮宴，因為宴席中間想躲得個清淨，於是藉口想要出恭離開了宮宴所在處，因為人小鬼大，不知道什麼是害怕，趁著陪同的嬤嬤丫鬟的不注意，她東溜西躲穿過不同的宮殿來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庭院。六歲的江綰一本想鬆一口氣，卻在即將撥出那口氣的間隙聽到某個角落隱隱傳來細微的抽泣聲。

六歲的江綰一膽子大的很，直接循聲找去，找了好久，才在一叢草垛裡找到一抹小小的肩膀還不停抽動的身影。小小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了背後有人，直接大驚，沒控制好平衡，一個屁股蹲摔在了地上。“嗚嗚嗚，哎呦....嗚嗚嗚...”這下男孩哭得更大聲了。

“喂，你在這幹什麼，聽說人煙稀少的地方可是有鬼姐姐哦，快起來，你身上都髒了，我這裡有好吃的香香糖，你要是乖乖聽話，就分你一半。”江綰一小心靠近男孩，然後把手伸向他。

男孩聽到有鬼，身子猛地一抖，哭聲戛然而止，但是又聽到有糖吃，他立馬把髒兮兮的小手伸向江綰一白嫩嫩的乾淨小手。黏了一手鼻涕泡的江綰一其實很後悔，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只能接受了。幸好庭院內有個小小水池。兩個小傢伙洗乾淨了手，江綰一兌現了自已的諾言，伸手解下腰間的橘子紋樣的荷包，從裡面拿了一塊放到男孩嘴裡。

香香的糖果一入口，男孩的眼睛頓時冒出了星光，滿腹的委屈霎時間一掃而光。“真好吃，真的能分一半給我嗎？”“那是當然，快把你荷包裡的東西倒出來，我們分一分。”“啊，可我沒有這種東西，身上只有一個水囊。”男孩的聲音有點失落。“這不行，糖遇到水會化的，化開了味道就沒那麼好了。”“那，那我用手拿可以嗎？”“你叫什麼名字。”“哦，他們都叫我五皇子，額娘叫我夜兒。”“那你大名呢？”“就一個夜字。”“肯定不對啊，人怎麼可能就一個字作為名字呢，你是皇帝的兒子，肯定也姓裴啦。”“哦，可是額娘不喜我說這個字，所以，不過，你也可以叫我夜兒。”“那你多大？我七月生辰，今年剛滿六歲。”“那我比你大，我是二月生辰。”“那我叫你夜哥哥好了，我叫江綰一，我爹是兵部的，好像叫什麼尚書，你可以叫我一一。”“好的，一...一一。”“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這包香香糖就全給你了，還有這個我最喜歡的荷包，你可要好好儲存哦，這是我們的結交信物。”“嗯，好，我看看我身上有什麼也可以給你的。”裴夜小心接過江綰一遞過來的荷包放入懷中，意識到自已也需要給對方一件信物，於是著急從身上摸索起來，好一會才有些不捨地從腰間解下一把成人手掌大小的木質佩劍。“喏，我身上就只有這個了，你可也要好好儲存，這是我們友誼的見證。”裴夜很珍惜這把木質佩劍，這是他第一次上馬從自已額娘那邊拿到的獎勵，他很珍惜。“看上去這是你很不捨地東西，肯定比我的荷包重要的多，這樣吧，我們下次見面，你再選一樣東西給我。”江綰一很細心地察覺到了裴夜的不捨。“不了，你送我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有這麼好吃的香香糖，你值得擁有它，因為....總之，我不後悔。”裴夜乾脆把眼睛一閉，心一橫把木劍往江綰一手裡一塞。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兩個孩子就這樣在夜色下暢談起了他們的人生，不知不覺夜色愈濃，兩個孩子就這樣席地而睡。後面江綰一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反正最後還是被一群宮人找到，然後似乎還被禁足了好長一段時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江府內總會悄無聲息地溜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直至江綰一及笄之後，江府的後院防守才開始變得密集了些。許是那是大人的一種默許，但卻因為一些事情的改變，鑄就成了難以挽回的悲劇。有些悲劇往往伴隨著讓人難以接受的真相。

裴夜就這樣抱著江綰一很久，直到馬車停到了宸王府門口。這才依依不捨地鬆了開了已經微微顫抖的身體。他們手牽著手一同從馬車下來的時候，兩人臉上皆是化不開的情意。這可高興壞了身後的錦繡錦雲兩個隨侍丫鬟。“王爺定是知曉了小姐的好。”錦繡高興地暗暗拍手。錦雲也是一臉難掩喜色。只是身後的許嬤嬤的臉上則是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她擔憂地往身後望去。許嬤嬤是靈族之人，她是知道沈知念真正心思的人，並且也能感知到沈知念心中的那份逐漸發芽的情愫，而那道更加瘋狂的目光背後的主人怕是快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