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生命

當天色步入微光，他們踏入了陌生的城池。

這裡熱鬧的很，明明天才剛過晨曦，門口卻已經排起了長隊，馬車還是驢車，婦人還是壯年，喧鬧已然傳開。

阿拉貢和萊格拉斯想著低調，下了馬，徒步走進去。門口的守衛查的不嚴，只是多瞧了他們兩眼，尤其是小精靈。阿拉貢下意識上前，擋住他，然後牽著萊格拉斯的手迅速往裡走，就近找了個旅館，遞給門口小童一個金幣，小童下意識攥在手心咬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胸口，接著便牽著兩匹馬往馬廄走去。

門口候著的僕役早就候著的，因為見到了兩人的大方，顯得更為恭敬和熱情。

旅館兩層幾乎坐了大半，傭兵和其他完全遮掩住容貌的人佔大多數，除了杯盞交錯的聲音，竟然安靜的詭異。

阿拉貢進旅館的一瞬間便下意識拉上了兜帽，萊格拉斯也是，兩人最後走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原來習慣的角落早就坐滿了人。

桌上只上了一盞茶。也提前試了毒，阿拉貢才倒了杯放在萊格拉斯面前。

阿拉貢皺著眉頭，沾了茶水在桌上描摹的是精靈語。

“有古怪。”

萊格拉斯聳了聳鼻，並沒有和阿拉貢，只是輕聲用精靈語回覆。“我聞到到了海水的味道。”

不必多說，阿拉貢便明白了。這偌大的酒館，如此安靜，沒有以往滿是傭兵的喧鬧和酒氣，原來那些躲藏在兜帽下的人是海盜。

海盜為什麼會在這？剛鐸是人類之國，與精靈素來交好，往來的主要是傭兵和遊俠，這個城池雖然靠近海域，卻顯然不是海盜的領域，更別提本就是剛鐸死敵的海盜還大規模的出現在這裡。

阿拉貢的眉頭擰的生硬，這座不在計劃內的城池古怪的有些致命。

沒想到微服私訪的第一座城池就給予他了這麼打的驚喜。

阿拉貢並不想打草驚蛇，如此規模的海盜能夠出現在這裡顯然另有所圖。

他們很快上樓進了一間房，又喚帶路的僕役送來餐食，便合上門。

阿拉貢聽著僕役腳步漸遠，低聲囑咐。“萊格拉斯，你去幫我問問牽馬的小童，這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古怪的事情。”

萊格拉斯一直覺得專注於正式的阿拉貢同情動的他一樣的具有非凡魅力，只是不同。他在此時，並不是剛鐸的王后，而是人類之主的同伴。萊格拉斯將左手搭在胸前，低頭應聲，便從窗戶翻身下去。

馬廄的馬滿滿當當，且成色尚佳。果然不愧是富裕的海盜。

飼馬小童倚在馬廄前，正拿著剛才從阿拉貢手裡拿到的金幣，翻來覆去的看著。被這突然的身影嚇到，下意識卻還是藏起金幣。

“大...大人，有什麼事嗎？”他擔心萊格拉斯是來搶走他的金幣的。

精靈喜歡單純的人，身上的氣味也乾淨的好聞。他笑了笑，卻沒撤下兜帽。又從腰間錢袋拿出一枚金幣，放在手心撥弄。

“你叫什麼名字？”

小童明白大人並沒有想奪走自已的金幣，便恭敬的低頭，也不敢多打量，怯生生的回話。“回大人，我名那格。”

“那格？”萊格拉斯不太喜歡這樣卑微的名字，卻又大約明白這樣的無可奈何。比起擔心，想必是阿拉貢需要他做的事情更為重要。

“我家主人想知道這座城池最近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如果足夠有意思...”萊格拉斯露出掌心的金幣，“你還能得到一枚金幣。”

那格的眼睛幾乎亮起來了，捏了捏拳頭，猶豫著，卻還是說。“大人，這些事情你問什麼人都可以知道的，應當不值一枚金幣。況且”那格低了低頭，“您已經給過我一枚了。”

萊格拉斯更覺得那格可愛了，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我想給你，你說了好聽的我便會給。”

那格左右瞧了兩下，抿了抿嘴，還是說了。

“大人，如果有人問起，您千萬不要說是我的，金幣..”

那格看了看又低下頭。“金幣也不要了，如果最後您取走馬的時候覺得照料的好，再給予我獎賞吧。”萊格拉斯眉頭一挑，又很驚訝於那格的聰慧。

那格說完便開始告知萊格拉斯，“這座城池，您說的是霍斯蓋吧，您應該也發現了，旅館裡有許多外來人，具體的身份....我聽過他們交流，似乎不是剛鐸的人，他們對馬也並不精通，也許並不是陸地上的。”

萊格拉斯很是驚訝他的敏銳。

“大約是三個月之前，霍斯蓋開始陸續有這樣的人出現，同時...”那格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霍斯蓋開始有女孩丟失了。而且...越來越多。”那格有些不安，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然後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萊格拉斯。兜帽下露出的潔白下巴，很漂亮。

萊格拉斯換了一枚銀幣遞給那格，低聲道了謝，便準備離去。

那格接過，深呼了一口氣，又叫住萊格拉斯。

“大...大人。”

“嗯?”

“大人晚些時候，別睡熟了。”那格說完，便慌慌張張的跑去旅館前，等待下一個牽來馬匹的客人。

萊格拉斯這時候眸裡已經開始帶著怒氣了。

他是在進旅館後方才拉上兜帽，那格見過他。金色的長髮，白皙的面板，和顯而易見的精靈耳。

竟然連精靈..也敢嗎。

他三兩步翻身上樓，準備告知阿拉貢。

“鐸鐸。”送吃食的僕役敲了敲門，阿拉貢將床前的簾扯下，才坐回桌子上，應了聲，兜帽還帶著。

僕役上前，恭敬的遞上吃食，裡面卻多了一壺酒。

卻半分尊敬沒有，竟抬頭左右看了一眼，瞧見簾子落下，竟還問了。

“大人，您的同伴是休息了嗎？”

阿拉貢感覺到了極端的冒犯，居然有人在窺伺他的愛人。

聲音沙啞卻掩飾，“他身體不太好，我們趕路過分勞累，休息了。”倒酒的被子確是重重的砸在桌上。

僕役渾身顫了顫，趕緊恭敬的道了別，然後合上門離開。

萊格拉斯聽到腳步漸遠，才進來，覆在阿拉貢耳邊將那格說的一切告知他。

阿拉貢將倒在杯子裡的酒倒進一旁的盆栽裡，用精靈語低聲告訴萊格拉斯。

“果然是和當地的官員有關。今晚他們會來帶走你。我會縱馬調來中央軍隊的駐守，但是來回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你替我找到那些可憐的女孩們”

萊格拉斯點點頭，吃了兩個桌上放的鬆餅。

阿拉貢上前抱住萊格拉斯，輕啄了萊格拉斯的唇，又在眉心吻了兩下，眉眼間全是擔心，那些無辜的女孩兒，和自已摯愛的王后。

萊格拉斯環住阿拉貢的腰，仔細的嗅了嗅阿拉貢的味道，用精靈語給予自已的王祝福，便義無反顧的喝下了下了藥的酒。

阿拉貢就讓昏過去的萊格拉斯趴在桌上，自已躺在了床上，閉眼等著賊人。

等了許久，外邊的月色被雲蓋住，門吱呀的響了一聲。然後燃起了厭惡，約莫是海里什麼獨特草藥，在屋裡煙霧繚繞，阿拉貢將含在嘴裡的草藥嚼了嚥下。

簾子被掀開，來人並沒有想要殺人，起碼不是這裡，外來的旅客總是會選擇這家旅店，如果殺人的事被傳出去，才會捱罵。

使勁捅了兩下，見阿拉貢沒有任何動靜，來人放心的出去，對屋外喊了兩聲，然後就是肆無忌憚的喧鬧。

萊格拉斯的兜帽被扯下，露出漂亮精緻的臉蛋。

是那個僕役的聲音。“真漂亮，這次的貨源想必會得到貴族的嘉獎。”

“嘿，小心點。”

“......”

阿拉貢手攥的很緊，聽到聲音遠去，忽地張開眼睛，裡面全是怒氣，然後掀開簾子，看著屋裡的一片狼藉，翻窗進了馬廄，牽出帶來的馬，還在同萊格拉斯的馬交頸廝磨。

阿拉貢憐惜的拍了拍白馬，然後頭也不回的縱馬出城。

城門口的衛兵抬眼看了他，卻沒有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