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昨夜
無限直播:她是系統親閨女 再來一杯冰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阿吾有了靈,卻不能夠說話,但是她能夠用自已的方法讓人曉得她的意思。
日頭快要升起的時候,廟內小僧早就食了齋飯分散在院內清掃了,而常守在廟門口的小僧,喚作阿湛。
按理來說,院內小僧自剃度燙疤那一刻起,便算皈依了,而後,住持自會依著輩分賜予法號,但阿湛卻並不在此類,他甚至不曾燙戒疤,就連如今的光頭也是憑著一股不服氣的倔強硬要師兄給剃的。
阿吾和阿湛應當算得上是好朋友。
阿湛前一日從師兄那裡聽來,阿吾快到化形的時候,便一直等著第二天,發了齋飯,便急著吃了去尋阿吾。
“阿吾,師兄說你快可以化形了,你打算化成什麼模樣?是要化成男子還是女子?你生在廟外還是化成男子方便,不然以後要是想和我們呆在一塊怕是不太行。”
阿吾晃了晃伸進院內的枝條,輕輕拍了兩下阿湛的小腦袋。
“何謂男子女子?阿吾只能化為男子女子嗎?所謂化形是指可以有和你們一般的形態來回走動嗎?”
阿湛從牆內門側取了掃帚,慢慢悠悠地掃了起來,一邊掃一邊回著阿吾的話。“男子就是如同我和師兄這般,幹些粗活,卻又能夠不被太過拘束。女子就是每逢月中,總會來廟裡祈福,穿著漂亮衣裳,挽著髮髻的那些夫人小姐。雖說美麗,卻大都只能靜待閨中。阿吾不知道該化成什麼樣嗎,我聽師兄說,妖精大都有所謂傳承的,我見那話本里的妖精也都是化成各樣的人去做各樣的事,只是阿吾定然和他們不一樣,怕是如我們一般皈依我佛,做些善事。若是化作人形,自是和我們一般,日日伴佛,只是若阿吾想尋尋外界紅塵,住持應當也是會許的。”
“阿吾不可以化作鳥嗎?我見那鳥自由的多,還不必用腳走路,能從很高的地方看下來,所見肯定更多!”
阿湛停了下來,靠著掃帚,思考了一番,竟發現阿吾所說也是對的,但是從私心來說,阿湛還是更希望阿吾能夠化為人形的。
“阿吾或許也能夠化作鳥,就如那西遊記裡的孫悟空,不也是七十二變嗎。只是若阿吾沒有那手段,化了形以後也不能如同現在這般讓我們知曉你的意思,那不是很沒意思嗎?”
阿吾順著吹過來的風搖動著,又是想了想。“阿吾是想要化形的,只因化形可以自由的走動,阿湛每日說的那話本里的東西,還有來來往往香客所言,廟內出去化緣尋路的師兄師長回來所說,無一不讓阿吾心馳神往。只是不論阿吾是化成人,還是化成動物,都是能夠去見的,但是也和阿湛說的一般,阿吾化形並不只是去探尋那所謂風景,阿吾也是希望能和人做朋友,去真真正正地交談交往的。”
“那麼,阿吾便是決定好了嗎?”
住持竟不知何時從殿內走了出來,看起來立在一邊已有時候。
阿湛一聽,立馬低頭掃盡腳下最後一塊,然後收了掃帚,走至住持身邊,低頭問了安。
阿吾又是擺了擺伸進廟內的枝條,只是不如和阿湛的玩笑,是輕輕的地覆在住持手背上,仿若無物一般輕觸兩下便收了回來。
“是的住持,阿吾決定好了,決意化作人形。”
“那阿吾可決意好化作男子還是女子了嗎?若是阿吾渴著如鳥般自由,不如化作男子,亦方便行至各處。”
阿吾停下了晃著的枝條,彷彿在思考,片刻後,又晃了兩下,好像是在搖頭。
“住持,為何男子女子只是兩種不一樣形態的人,卻直接限制了自由?阿吾是樹,所以不能夠隨便離開,但是時不時落在身上的小鳥卻能夠自由自在遊蕩,可這是由於我們本就不是同類之物。”
住持轉了轉手中的佛珠,沉默片刻。
“於出家人而言,理應是眾生平等,貧僧方才建議阿吾所言,亦是入了謬,阿彌陀佛。阿吾所言是,自由與否不應當由世事人言所論,應由自身所定,那阿吾便由著阿吾所願尋所化之形。”
阿吾又是晃了兩下枝條,似是很開心自已所言為善,她又是想起將福牌紅帶恭恭敬敬奉在紙條上的形形色色,很快下了決心。
“阿吾還是更願化作女子,不問自由故,只是廟內僧人均是男子,若是男子想問些什麼,求得應答,已是方便了,但若是女子,卻並不見得,她們能夠問佛祖,卻怕是還缺了個引路人,不見得使他們放心。為此故。阿吾願化為女子,做了這主。”
住持聽阿吾言畢,上前走進阿吾,伸手輕觸阿吾的枝條,眯了眼,笑著說“善哉善哉”
阿湛跟在身邊,亦是念著“善哉善哉”只是心中大駭,阿吾果真與自已不同,自已終究是自私了,阿吾所悟究竟為了世人罷了。
“若是斷開塵緣確實那麼容易就好了。”阿湛低頭看向山下的燈火人家。
“那你是更想斷,還是不斷?”阿吾扯著今兒剛長出來的長頭髮,拉到手心,讓它在手指上繞啊繞。
“你若是早些時候來問我,自是巴不得斷的乾乾淨淨。”阿湛又是無奈的看向身邊的女子,雖是女子,卻並不挽起髮髻,倒是像江湖少俠那般利利落落的扎個尾,也不是女扮男裝的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地由著舒服坐在地上。
“這大概就是住持不願讓你真的脫俗的原因吧?”阿吾扯了阿湛的衣袖,要他也坐下,然後就伸了手去摸他腦袋上硬硬的發茬。“也不知你這頭髮得留多久。”
阿湛忍不住這窸窸窣窣的癢意,抓住阿吾的手腕,丟開了去。
“我總覺得住持不拿我當自家人,他比起待我更屬意你些。”
“可是我是女子!如何能在這和尚廟居安?”
“保不齊你能在這隔壁尋個院子亦開了個尼姑庵?”
“那能是成的嗎?哪有尼姑庵和和尚廟如此之近的?又不是街市買賣,為著方便,這賣玉鐲那買摺扇?”
“你去過山下了?”阿湛忽的一眯眼,扭頭盯了過來。阿吾撓了撓脖子,也沒遮掩,只是吞吞吐吐,“是...是啊..怎麼了?你也沒說不許我去。住持都沒不許!”
阿湛裝作尋落葉的模樣,垂了眼,掩去眼中的失落,好像無事般,只是問著。
“那...山下...又是何許模樣?”
“我不樂意告訴你,徒增你好奇,聞得著吃不到多可憐啊,我答應過你的,要和你一起下山去親眼看看這世間是什麼樣,我可沒違約。那日二師兄給我絮絮叨叨,險些拐的我和他一同下山了,還好我機敏,沒答應,只是偷偷跟在他身後見識了一番。這回我可是門道兒清了,等下次我倆出去,我也就能帶路了。”
“是嗎?那下次你可記得帶路,我也對二師兄常說的紅燒肉饞極了。”阿湛不止怎的,突然覺得高興了許多,手裡攥的碎成一塊塊的枯葉也就順著鬆開的掌心掉回地上。
“那你到底要怎麼辦。”
“什麼?”阿湛頓了頓,“你指下不下山嗎?”
“是啊”阿吾的聲音好像是順著風飄來的,“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如果不願意,那誰也進不來。但是你如果想下山,誰也不會攔著的。”
“阿吾。”
“嗯?”
“可是我的心在攔著。”阿湛站起來了,背靠著樹,藏在月亮照不見的陰影裡。
“母親她要我在這好好待著,不是要棄我不顧,而是於她而言,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選擇。這是二師兄告訴我的。大師兄卻說,無論如果,丟下了就是丟下了,有因必有果,既然這麼做了,那麼就算我留在這也是應該的。住持什麼都沒說,他甚至沒有嘆氣,只是像你剛才那樣,摸了摸我腦袋,然後用那種送別的眼神看著我。怎麼好像大家都不用等我,就已經決定好了。我甚至不瞭解生我養我的母親,不認識那要帶我回去的父親,可是風塵僕僕來到這的客人就是硬要把所謂的情分活生生地擺在我面前,他要我選。我不理解,不曾謀面的血親怎麼會重過你們。分明是從小伴我長大的師長,夥伴更重要。可是你們為何都在為我尋放棄你們的藉口呢?”
“阿湛,住持不給你剃度是對的。”阿吾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你的六根不清淨不是因為所謂的紅塵未斷,就只是你太過重情義了。你只到換做我們會如何抉擇嗎?情分固然重要,只是我們更在乎這兩者的結果,究竟如何可以盡善。若是落了這紅塵,可以求得一方寧靜,甚至救人一命,那即使是已經出了家,亦可回到這塵世,只因我心中有善念,僅為求善。”
阿吾亦起了身,拍打拍打,準備走回廟門口去。
“你遲早會去的,不論這次你下不下山。你若是拒了,反倒會更巴望著,越發為著不知道不明白的東西愧疚。此事不過早晚,我們都明白的。”
阿湛看著阿吾的身影消了去,嘆了口氣,合上眼,靠著樹,嗅著隱隱約約的香火味,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