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漸好
無限直播:她是系統親閨女 再來一杯冰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阿吾是一隻妖,不是白骨精那般從血肉里長出來的大妖,誕生之初便將純欲透進了骨子裡,引得那些自詡愛紅顏之人爭番搶奪,可惜他們徒曉得愛,卻不懂得護。也非那所謂菩提樹,天賜般機緣就降在他身上,單是活著這件事就值得探尋。她不出名,卻也不如隨處野草般渺小,她是廟前一棵柳。
阿吾並非廟內那棵掛祈福牌受盡煙火氣的祝福之樹,也不是旁廂院後那棵牽線紅繩送人姻緣之樹。眾所周知,廟門旁,石獅邊,總該是有棵樹候著的;這棵樹也總該落點什麼下來,不然憑什麼大家能遇見掃地僧,道出些什麼故事。所以,阿吾就這麼落下了。
阿吾護著的這座廟,原先也和她一樣普通。不過是個不知從哪來的僧人,卸下包袱,收拾了一番,便住下了。後來偶爾能在門前石階上撿到丟下的嬰孩,就教他吃齋唸佛,一代一代這麼下來了。
忽有一日,也恰是話本常寫的寒冬裡落著鵝毛大雪的時候。有一婦人踏著風雪來了,披著斗篷,面容看不真切,只是隱隱約約覺著是個窈窕美人。
她不如許多人,如竊賊似的左顧右盼,廟內丁點聲響都如驚弓之鳥一般,撒手,飛也似的走掉,偶有不捨的回頭,又定了定神,就這麼離開了。
這婦人只是站在廟前,從懷裡把嬰孩抱出來,見這石階上覆滿了雪,邊一隻手抱著,邊拿另隻手清雪,玉白似的手很快紅的發紫,不發一言。
雪還在下,這嬰孩也似是不覺寒冷,也好像知曉所謂命運,不哭不鬧,只是看著母親。
婦人終還是覺著這天太冷了吧,也是沒有回頭,就抱著孩子站在廟門前,見雪覆了一層便清掃一層。
“吱呀”今天的小僧出門略早了些,往日此時還在讀晨經。
婦人見小僧出來,也並不慌張,拉下斗篷,忙略微修整儀容,對著小僧恭恭敬敬地問了聲安。
小僧究竟還是孩子氣,見不得棄子之人,臉上是不加遮掩的排斥。
“師父喚我出來尋師弟,怕不就是夫人懷裡這嬰兒。”
婦人秀麗的臉上帶著愧疚不捨卻有些不得已的複雜,她卻並沒有解釋些什麼,只是將懷中的孩子遞了過去。“若是住持早已預料,那就請師父好好待他。”
小僧將孩子攏在懷裡,他並不怕生,只是眼睛直溜溜地盯著抱著自已的陌生又嶄新的新師長。
小僧背過了身,走進了門裡,還是帶了幾分悲憫,單手掩住懷中孩子的眼,透過寒氣,輕聲發問。“或許施主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婦人還是堅持不住了,她只覺得心疼的好像是被撕扯開,手扶在廟前柳樹上。
“他並未起名,連乳名也不曾有。若入了這寺門,就舍了這世俗,懇請師父定要好好待他,亦..不必是替我,只當是出家人的慈悲為懷。妾只願他此生活的順遂便罷。”
小僧道了佛號,應下了,換了旁的僧人閉門。至此不再停下,就沿著門後的石子小路,掩入清淨。
寺門合上了,也關上了婦人心中的一道門,她將頭上的雪清了清,帶上斗篷,重回風雪中去了。
後來又過去了很久很久,這廟宇卻並不順著時間老去,反而越發修繕完備了。
若說是生意興榮,又未免太過唐突此地,可要稱得上是香火興旺,又並不如此。
若是廟內僧人所言之事,皆都屬實,那此地名聲便斐然了。原先並不特別熱衷此事的達官貴人也順著好奇來訪,最終結果可見一斑,廟的名氣越發在京中大了起來,竟引得書生學士也紛至沓來。
雖說這廟宇不興得什麼窮富之分,但若這所謂地位高的人去的多了,那這地位低的人也就去的少了,準確來說,是不太敢去。就像是逢年過節才肯新裁的衣裳,非得遇著些大事,譬如家中有人是否能夠考取功名,又或是婚娶是否順利,這姻緣合不合天意...
更甚者,懷著忐忑激動的心,走到廟門口了,卻反而不太敢進去了。這廟的門還是木門,卻漆上了一層不知是什麼昂貴的物件,雖說是大敞著的,但裡邊的衣著華服來來往往,怎麼就好像是又上了一層鎖。
來人的步伐就止在了這木門前。這時後邊來了幾輛馬車,跟著的小廝瞧見了他,喊著讓讓,讓讓,然後一拍一跪,就讓車上的小姐玉足輕踏,下來了。來人是不敢抬頭,只覺得小姐身上的香氣飄了過來,怕自已汙了人家的眼,就又從臺階上下來了,站在了柳樹邊上。這時候,剛在地上的小廝起身,拍了拍身上,也走到樹邊,他以為人也是小廝,就順口打聽些情況。
“您家今兒也是為了月中的詩會來的吧。”
來人慌了神,也不知怎麼說。
小廝見人不答,臉上露出難色,就自以為知道事了,抓住來人的手臂,安撫的拍了兩下。“我懂,我懂,必然是您家小姐怕自已不能奪了名次,又到了年紀,怕說來這引人笑話。”說著便小小聲附在來人耳邊又是安慰的講。“莫要擔心,我實話和你說,我家小姐來訪亦是此事,藉著魏家二小姐纏的緊作由頭,這不也..”
“阿四!”只見從廟內又走出一小廝打扮的面色不太好看。
“你這是和人套什麼近乎,跟在小姐身邊也不少時日了,竟也看不出他不過是不知哪來的白丁?”
阿四聽這話,忙直起身,打量了一番,這來人身上所穿的粗麻布,怕是除了京中那些個地方也無人再穿了,惱的拍了一下腦殼,然後輕蔑地瞥了一眼,又氣這人好像是貪慕虛榮一般來騙人套話,從鼻子裡又輕哼一聲,跟著這後來的小廝進了廟裡。邊走還一邊唸叨,“虧我以為是哪家新來的愣頭青,想好心指點下,原來不過是.....”
聲音越發弱了去。
來人越發不安,扯著身上的粗麻布,也確實是乾淨,路上也一直在意著,是來面見佛祖的,可不能埋汰了。可誰知...
他嘆了口氣,抬眼見這柳樹,竟隱隱約約看見書上也掛了些什麼。
眯了眼仔細瞧,居然是祈福用的紅繩和字牌。
來人嘆了口氣,忽的也並不在意那所謂廟內的熱鬧,也不關注身後的車水馬龍,只是跪了下來,向著柳樹求了本應在佛像前所求的。然後從包袱裡取了錢,雖不多,卻也是打算用作香火錢的,正打算放下,又收了起來,反而從包袱裡又取了些吃食,當然也並不多,只是供這來往途中的。現也只剩了塊大餅。來人將大餅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樹前,便轉身走了。
阿吾是不明白的,她不懂,為何都是人,只是套上了一層衣物,便分別開了。她也不明白,廟裡分明沒有列條條綱綱,為何他們卻好像被攔住了一般不曾進去。
她不明白,為何我佛慈悲,卻並不平等。她突然就對這位離開的,對那些不曾走進廟內的只是對她求祝福的,起了悲憫之心,她不懂言語,卻替他們,向著天,求了願。
廟內木魚聲突然停了一瞬,坐在佛前的住持睜開了眼,看向殿外,好像能隔著牆瞧見阿吾。他又合上了眼,輕擊木魚,曰“善哉善哉”只聽殿下眾僧人齊曰“善哉善哉”殿中佛光大盛,映的整座廟宇好似沒在晨光之中。
阿吾,有了靈,亦有了名,此謂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