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審問犯人是什麼時候了，看著柴房裡木頭桌子上一個個刑具，蘇碧染感到很陌生。在這輩子遇到墨曉嫣之前，她一直都是一個狠辣決絕，手段殘忍的女子。
“說吧，跑什麼呀？”蘇碧染坐著，管家抓著小山子的髮髻狠厲的發問。
小山子求饒，說是偷了府裡的財務，聽見管家說要把人控制起來，就以為要抓她。
“你胡說！老夫什麼時候說要控制人了？老夫明明說的是要陳管事把當值的人都找來！”
蘇碧染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煩的說：“別動手啊，好好說話。要真是冤枉了，平白無故打了人，傳出去對丞相府的影響不好。”
管家鬆開小山子，正準備說話，蘇碧染直接打斷：“這點小事不勞管家費心了，既然他不說，大理寺的人來著直接帶走便是。”
說完，蘇碧染就站起身，一個眼神，家丁就把小山子綁了，往門外帶去。
看著小山子被扭送的身影，蘇碧染心裡感到不安：要真是管家有問題，那這丞相府的問題，大了。管家可是一直跟著杜老爺子的，要是連他都能被收買，那就要出大事了。
蘇碧染只覺得頭疼，跟著家丁一路來到門房，只等著大理寺的人來。
“大夫人，這些小事，小的們處理就好了。”
“此事關乎皇嗣，萬萬不能出差錯，我還是親自守著比較放心。你們去忙吧，我在這兒等著。”
管家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離開。
見管家走遠了，蘇碧染小聲說：“你們都出去，在門口守好了。”
家丁依言退下，蘇碧染走到小山子身邊，蹲了下來：“小山子，這是誰給你起的名字呀？”
小山子往後縮了縮身子，顫抖的說：“管家買我進府的時候給我起的，我本來沒有名字，我娘用排行喚我。”
“你還有娘？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原本有個哥哥，生病了家裡窮，沒錢治病，死了。現在只剩孃親了。”
“可是有人抓了你娘威脅你？”
小山子不說話，還是往後縮，只是表情越發害怕。
“你那桶裡，日日挑進挑出的，不沉嗎？”蘇碧染耐著性子再次發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每日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是最近娘病了，我才偷些廚房的吃食拿去賣。”
“那你為何要換班？”
“因為中午大家忙，好把東西運出去。”
“誰讓你拿陶罐進來的？”
“沒有人，我就是怕布包袱藏不好，就拿了個陶罐。正好放到外面也安全，不怕夜貓野狗叼走，我就一直用了。我藏的很隱秘，每次從府裡出去也是趕緊去取。”
“陶罐拿了幾個？”
“有的時候是三個，有的時候是四個，也有拿的多的時候，五個。”
“潲水桶的暗格，也就兩個吧？”蘇碧染腿蹲的有點麻，站起來活動了活動。
“多的時候，多跑兩趟。”
蘇碧染琢磨了一下，說道：“讓我來捋一下，你運進和運出不是同一天。今天偷出去，等晚上出府了再賣，空的罐子還放在原處，第二天再運回來？”
小山子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
“那數量不對啊！分量呢？拿回來的時候是空的，你是假裝扁擔很沉？”
“第一次拿走，我是很怕的，當天晚上就買了個差不多的，第二天故意摔壞了。空陶罐，我會在裡面裝些水，回來再倒掉。次數多了，不灌水也能找到擔重擔的感覺了。”
蘇碧染想拍拍手，忍住了。
“好一個偷樑換柱！想必你拿走的，都是生肉吧？”
小山再次怯生生的點頭。
“可有別人知道你存放陶罐的地方？”蘇碧染猜測是有人發現了他的偷到行為，趁機在他存放贓物的地方換了有毒的陶罐，好一招借刀殺人。
“並沒有。”
“你怎麼知道沒有？”
小山子面露疑惑，看著大夫人的背影，緩緩說道：“我每次去取，東西都在啊。”
“東西都賣給酒樓了是嗎？”蘇碧染又問。
“不是酒樓，酒樓價格壓的低。”小山子頓了頓，說的聲音更小了，“是歌樂齋，都賣給了歌樂齋的姑娘。”
蘇碧染心頭一震，竟然還和歌樂齋扯上了關係，正準備追問，門環響了。
“大夫人，是大理寺的人。”
蘇碧染嘆了口氣，到門口迎接：“有請！”
“下官狄懷仁，拜見杜大夫人！”
蘇碧染只看見一個胖子穿著不合身的官服，站在門口，彎腰作揖。
這次進京真是值了，把故人都見了一遍。
“人在那了，狄大人可以直接帶走了。”
狄懷仁看了看小山子，沒有傷痕，又看了看蘇碧染，禮貌的笑笑。
“帶走！”
小山子被拽起來，趔趔趄趄的出了門，蘇碧染在門口送行，正碰上了回家的杜丞相。
眾人對丞相行禮後，丞相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父親，小事而已，已經處理好了，不勞父親掛心。”
狄懷仁接收到了蘇碧染的眼神，說了句“告辭”就帶著人離開了。
“是查到什麼了嗎？”丞相換完衣服，命人把蘇碧染叫來。
“應該是那小廝被歹人利用了，他以為他偷了後廚的生肉去賣，其實帶回來的空罐子，有的已經被換了有毒的。”
“心思如此縝密，真的歹毒啊。”
蘇碧染點點頭，仔細思慮後問道：“父親，老管家近日可有何異樣？”
“此言何意？”
“今日抓小廝的過程中，管家有異樣。”
“管家自幼跟在老夫身邊，幾十年了，不會有問題。”
和蘇碧染預料的一樣，丞相不會相信管家有問題。
“管家的親人，還有兒媳不知道的嗎？”蘇碧染不擔心管家自發的忠誠，她擔心的是管家會有軟肋，被別人威脅。
“沒有了，他本就是孤兒，來我府裡成年後才娶妻生子，這你都是知道的。”
蘇碧染點點頭，已經暗暗決定要查一查管家的兒子了，因為他的妻子就在府上，在後廚做廚娘。他的兒子不在府裡，那就有無數種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