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_環

看著透明的藥液一點一點被注射到身體裡，姬月心跳得有些不正常，說不清是不是緊張。得益於向來的遲鈍，這種特別的感覺姬月還沒有區分清楚，就隨著針管的拔出，而緩緩消失。

起初什麼感受也沒有，但就在姬月站起來的瞬間，一陣劇痛襲來，將她渾身的感官都攥緊了，尤其是腦部，像被一隻手狠狠抓在手心裡握住。一種吸力自那中心升起，抽緊了渾身的神經。

姬月跌坐在椅子上，手掌捂住腦袋，劇烈喘息，渾身像被水浸透了似的，浮上一層冷汗。

很快，她連坐都坐不住了，身體向旁邊倒去，要不是沈南希眼疾手快，扶住了姬月，她怕是要摔到地上。

緩緩將她身下的椅子放平，沈南希看著姬月痛得蜷縮在一起，臉色由擔憂漸漸變為陰暗。

向房門走了兩步，沈南希又停了下來，手掌握緊，深吸口氣，又徐徐嘆出。

過了會兒，身後的喘息聲漸漸平息，沈南希轉過身，看到姬月緊繃的身體已經放鬆下來，癱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緊閉的睫毛濡溼。

“我們今天還要訓練嗎？”姬月開口問道，聲音沙啞。

“等下午吧，你要去洗個澡麼？”

“這樣啊，那我就再歇會兒。”

“好，你自已安排，我下午再來找你。”說罷，沈南希利落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側著頭，散亂的髮絲滑下，漸漸擋住姬月的眉目。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注意沈南希是什麼反應，姬月仍就躺著，像一隻小小的蝦米縮成一團。

剛才實在太痛了，光是保持安靜就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現在的她像虛脫了似的，連抬抬手指都做不到。

姬月感覺到，在她的大腦深處，有一個環形成了，它籠罩了全身的感應細胞，像一個黑洞似的吸收了那種能力。當環圍著中間的軸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形成了一個球后，它便結束了這種控制，而她也因此感應不到那種能量。

現在，姬月只能看著那個球懸浮在腦海中央。

沈南希說，未來的訓練就是要增加控制，突破封鎖，引出能量，她真的能做到嗎？

呼吸漸漸平緩，姬月躺著，讓L-203將燈關閉，在吃午飯時再叫她起來。

下午，姬月已經感覺好多了，重新站在訓練室裡，姬月看到周圍的防火裝置已經全部撤去，沈南希換了一套緊身的黑色訓練服，乾淨爽利地站在面前。

“如果你狀態不好，可以再休息會兒，我們不急於這一時。”沈南希看著面色沉重的姬月，道。

往日姬月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翹著，現在的她保持著一條平線，甚至向下墜去，顯然心情不佳。無形的壓力籠罩在姬月身上，姬月不得不站得更直，才能讓自已不被壓力壓彎脊背。

深吸口氣，姬月搖了搖頭，說：“不，我想看看，我是不是會就此淪為廢……成為普通人，結束這趟旅程。”

“要對自已有信心嘛。”沈南希語氣輕快地說，想要打破這種近乎凝滯的氛圍。

“信心也要根據自身實力來講，盲目的，只會導致災難性後果。”姬月冷靜道。

“你……還真是成熟。”沈南希有些無可奈何，只好順了姬月的意思，“那現在，再做一下嘗試，製造火焰，或者，控制火焰。”

說罷，沈南希手腕上的褐色圓環分解開來，飄浮在空中後，飛到門邊的地上，抬起一個裝置，又飛了回來。

“控制火焰會更簡單一些，你先試試這個吧。”沈南希拿著打火機，喀嚓一聲，她擰動蓋子，一縷黃色的火苗飄了出來。

雖然落差很大，但姬月還是接受了沈南希的提議。

又吸了口氣，姬月讓渾身保持鎮定後，先是將身體的感覺放大，感受自已的呼吸，周圍的空氣，室內的溫度，然後漸漸鎖定那處溫度較高的區域。

周圍的環境像是被紅外線掃描了似的，逐漸在腦海裡形成一幅溫度分佈圖，更詳細的說，就是分子活動程度的區域圖。雖然不能引用身體裡的能量，但對外界那異常而又敏銳的感知，並沒有消失，反而呈現出了加強的態勢。

再次收縮範圍，姬月的注意力凝聚在那簇火苗上，引動自身與其產生連線。

無形的空氣中好像產生了很多弦，這些弦肉眼看不見，卻能被姬月的感知捕捉，呈現在腦海裡。

姬月閉上眼睛，讓腦海裡的畫面更加清晰。她將弦纏繞在溫度最高的那處區域，將它籠罩，而後拖離原位置，拉到自已面前。

成功了麼？

姬月睜開眼睛，看著從身上散發出來的弦所聚集的位置，那裡，火苗浮空出現，隨著她的弦而擺動。

嘗試著將火苗像沈南希那樣分成更小的火焰，姬月牽動手指，撥弄著弦，把高頻活動的分子團一分為二，再二分為四。她分的並不均勻，身前的火苗有大有小，像豆粒似的飄浮在空中。

“這樣做，符合要求嗎？”見到沈南希久久不語，只是在旁邊看著，姬月不由問道，這麼一直分割下去，好像沒什麼意義。

“你做的不錯，說明你還保有著魔術師的基礎能力，放心了嗎？你並不會被我們放棄。”眼中映著圍成一圈的八粒火苗，沈南希道。

“但是這樣的火焰能有什麼用呢？”姬月伸出手觸控，感到刺痛又收回了手，看著只是有些泛紅的手指，她說：“根本沒有威懾力可言。而且，以後我出門都要帶著打火機嗎？先點火再控制它們，有些太慢了吧。”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那你的想法？”

“再試試能不能製造火焰吧。”姬月把這些火完全打散，活躍的分子團很快就融於室內，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變化。

“那你試試吧。”沈南希並沒有阻止姬月，她也想看看姬月能做到什麼地步。

回想著自已的選擇以及未來需要做的事，姬月定了定心神。雙眼聚焦在身前的虛空中，

姬月想象著一個透明的圓球出現在那裡，然後以其中央為原點，向周圍擴散，劃定出一個範圍。

她要使這個範圍內的分子活動加劇，溫度升高。

身體裡湧出更多的弦，那些弦的盡頭伸向圓球，尾端向腦海的環延伸。

姬月閉上眼睛，更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切，感知在黑暗中繪出了另一幅更清晰的圖。

弦的盡頭還好說，成功連線上了，但是尾端，姬月咬住嘴唇，逐漸感到了疼痛。隨著弦接觸那道環的封鎖，環的自旋受到了阻礙，封鎖時的疼痛再次降臨。

渾身顫抖起來，姬月一手捂住腦袋，另一隻手握成拳狀，用力克服這種疼痛帶來的身體上的本能的退縮。

她不能放棄，她要知道真相，也要到地球上去。

姬月用弦碰觸著環，感受到其內部蘊含的巨大能量。

想到這能量如果控制不住爆發會引發的災難，姬月深吸口氣，並不阻礙這道環的旋轉，而是安撫它，與它溝通，嘗試控制它，讓它稍微轉得慢了一點。

一絲能量從環中洩露出來，流向了弦，再由弦傳遞到姬月在虛空中劃定的圓球中。

一縷光芒逐漸透射出來，姬月感受著光芒的增強，睜開眼睛。

雖然只是一粒比剛才的火苗還要小的火焰，但是她成功了。

嘴角微微上翹，姬月終於鬆了口氣，不再害怕這是不是沈南希給她下的圈套，也不再害怕她會失去活著的價值，失去達成目的的最有效力量。

找到了方向，一切都簡單很多。姬月相信，只要按照這種使環的旋轉減緩的方式，早晚有一天，能全部控制這種能量。

只是，真的會很痛呢。

姬月緩緩鬆開按壓在額頭的手，眨了眨被生理性眼淚浸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