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依然坐著,右臂隨意地搭在膝蓋上,望著前方路過的學員。

此刻,她才有種真正到了贊西的感覺,卻依然感到莫大的壓力。剛剛的勝利並沒有讓她輕鬆很久,意識到這裡的現實之後,她再度沉默起來。

喬治終於想到了回應的話,說道:“那也有好處不是嗎?至少泰坦的小弟不會來找你報仇。”

“呵。”姬月嗤笑一聲,不予回答,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景象上。

這裡將是未來她很長一段時間裡生活,不,生存的地方。就算是再殘酷,她也需要適應。

廣場上,所有人都身著統一的制服——除了她,只是顏色不太一樣,從白色到灰色,再到黑色,像是一個系列的漸變色。

腳下是灰白色的石磚,平整地延伸到遠處,進入一個個通道中,有些像她來時透過的那個,狹窄冗長暗淡,有些則看起來寬敞明亮,形狀猶如透明的拱橋。

而在她頭頂上方——姬月抬起頭,看到了這方圓柱型的空間,每一寸空隙都被有效的利用,所有資訊交錯佔據在邊緣的牆壁上。

有學校的年度計劃,還有一些人的肖像展示,以及一些部門的廣告。各種各樣的影象和文字,看得人眼花繚亂。中間的投影則是立體的,時刻變化著。

忽然,一隻鳥從虛影中出現,向著底部俯衝而來。姬月吃驚地看著,她實在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種生物。

這隻灰色的鳥,如果姬月沒有認錯的話,應該是一隻鸚鵡。它飛下來,飛向她,在姬月逐漸睜大的眼睛中,再錯過她,落在不遠處的泰坦身上。

這時,一列機器人也行駛過來,兩兩成對,去處理泰坦和那個少年,只剩下一個,來到姬月面前,摺疊成一個輪椅的樣子。

“編號2425新生是嗎?”輪椅發出贊西的聲音。

姬月回過神來,表情有些怔愣,下意識地回答道:“是的。”

“我是來接你的機器人,請坐上來。”

“好……”

從地上站起來,姬月挪到機器人身上時,最後看了一眼泰坦。

那隻鳥在機器人搬動泰坦身體的時候,飛到其中一個的頭頂,聲音尖銳地鳴叫著:“泰坦倒啦,倒啦!泰坦起來!起來!”

鳥兒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格格不入,即使是匆匆走過的學員都投過去視線。

姬月無聲地嘆了口氣,按照機器人的囑咐,把安全帶繫上,然後握緊了旁邊的扶手。

看到姬月即將離開,喬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把帶姬月到泰坦那裡的真相說出,只是道:“我是編號B0018,如果你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儘管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姬月看了喬治一眼,沒有來得及回應,身下的機器已經啟動,速度很快地穿過人群,然後霍然升空。

沒有心理準備的姬月被嚇了一跳,身體被重力加速度牢牢地釘在座椅上,她有種隨時會後仰過去的感覺。

視野裡地面不斷縮小,牆上的標牌在她眼中急劇落後,耳壓也不斷上升,姬月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頂穹。

姬月吃驚地發現,那裡竟然有著螺紋型的縫隙,並不僅僅充當一個發光體。就在她以為這扇穹頂要開啟時,身下的機器人停了下來。

面前的牆壁開啟了一扇方形的視窗,機器人載著她進入其中。

窗戶在姬月進去後關閉,機器人落到地上,向前駛去,來到整個贊西學校的醫務區。

整層樓好比幾塊扇形拼合而成的圓,中央是接待與處理中心,周圍銀白色的機器人絡繹不絕,伴隨著一些被轉移過來的傷號,一派匆忙景象。

姬月被機器人帶到外傷科,進入一間病房。

“編號2425是嗎?”房間內響起一個聲音,又是和贊西的音質一模一樣。

“是的。”姬月拿出自已的卡片,猜測整個學校涉及到AI的專案估計都會是這個聲音。

“躺到床上,現在給你處理傷口。”

姬月照做,看著上方亮起高強度的燈光,兩排機器圍攏在床的左右兩側。

彷彿是為了不讓她緊張,那個聲音道:“你能以新生的身份撼動B級學員,以後一定會在學校大放光彩的。”

“是嗎?”姬月輕輕反問,感覺到藥水的刺激,額頭上再次冒出細密的汗水。

“只要你能夠處理好能力的不穩定性問題。”

姬月蹙了蹙眉頭,它指的是環嗎?

沒來得及想更多,姬月被隨後而來的疼痛和強光弄得一陣眩暈。

雙手和雙腳同時有機械手在處理傷口,姬月覺得自已像一隻青蛙被拘束在這裡。

“需要麻醉嗎?”

耳旁的聲音像隔著海綿傳來,姬月費力地睜開眼,又無力地閉上,困頓感襲來,隨即便陷入沉眠。

再次醒來的時候,姬月躺在另一間病房中,之所以能認出來和之前的不一樣,是因為這裡不僅僅有她,還有其他病號。

準確的來說,她是被聲音吵醒的,他們正在討論著什麼。

“學校把你們安排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學校的作風一向都是唯恐天下不亂,能多整點事就多整點事。”

“老大真死了麼?”

“不知道。但看那個樣子應該死的透透的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活著的可能,在這個學校裡,活著的有可能已經死了,死的也有可能是活的。”

“我們在這裡這樣說真的好嗎?贊西能聽到的。”

“那你覺得在外面說它就聽不到了嗎?放心吧,贊西有自知之明,不會管這些的。你就是罵學校,也無所謂。”

“是嗎?你罵兩句聽聽。”

“嘿嘿。”

“她醒了,她醒了!”

話語聲霎時消失,房間裡變得無比安靜。

姬月睜開眼睛,感受了一下渾身的狀態,除了身體有些沉重之外,疼痛感已經不再明顯,和之前在飛船上接受治療後的感覺有些相似。

深吸了口氣,姬月坐起來,發現十來個目光齊聚在她的身上。其中七個和她一樣躺在床上,其他都是來探訪的人,有坐有站,除了她周圍,把整個房間都快給塞滿了。

有些人的臉看起來十分眼熟,應該是在練武場見過,可能還被她打過。姬月沒有什麼情感波動地想。

“你,你要幹什麼?”距離姬月最近的病號在姬月看過來時渾身一抖,他的腿裹纏著繃帶被高高吊起,看起來像是骨折了。

我當時好像沒有這麼兇殘吧……姬月有些茫然地想,不過這無所謂,她忽而咧嘴一笑,嚇得人臉都白了。

“你們這麼怕我?”姬月笑眯眯地問,還挺享受他們恐懼的眼神的。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但答案已經被擺在了臉上。在他們眼中,姬月現在就像個煞星,一個搞不好就會讓他們被活活崩死,泰坦的慘叫還在他們耳旁迴響。

“大姐——”

姬月的眉頭一跳。

“——我們其實都是一些小嘍囉,除了聽泰坦的要求外別無選擇。“靠在姬月對面的人苦著臉道,他身體全被繃帶纏繞著,看著像個木乃伊似的。

“誰是你大姐。”姬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那那那叫什麼?”木乃伊結結巴巴地道。

“姬月。”坐在床上的少女披散著長髮,冷著臉道:“我叫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