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裡?”

電話裡又是一陣沉默,我的心情卻隨著她的沉默變得起起伏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覺得為什麼?”

“我不知道。”

“那好,我來告訴你。”我咬牙切齒道:“因為你有義務告知我你的位置,並且我有義務陪你一起努力,擺脫你爸的控制。”

“什麼義務……如果你要說我們在一起,我只能告訴你那是曾經的事情,現在我們已經分開了不是嗎?”

“你憑什麼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把我們的感情隨意拋棄?”我終於受不了她冷淡的話語,最終朝著電話裡吼道:“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就在宜賓,你單方面提分手不作數,除非你敢在我面前提!”

“我們不過在一起一個晚上,你為什麼要把這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相處看的這麼重?”

米心終於放緩冰冷的語氣,輕聲道:“你就當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不行嗎?”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說拿起就能拿起,說放下就能放下。”

我冷冷道:“至少對我來講,即便這段感情甚至維持了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但仍然是我寶貴的初戀!”

米心沉默,我能夠在電話裡感受到她略微有些不平靜的呼吸聲。此時此刻,我感覺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因為米心對這很短時間的感情冷漠的看法,還是因為不明白自已為什麼固執地抓著她不放。

想著想著,我又放緩語氣,低聲說道:“我們去成都定製的那套西裝到了,米白色真的很好看。我不知道穿起來合不合身,你不是說西裝一定要注意細節嗎……你幫我看看吧。”

半晌後,米心輕輕嘆了口氣:“一會兒我給你發個定位。”

說著說著,我就聽到她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猜她是要準備掛電話,頓時急的大喊:“等等,你微信把我拉黑了!”

嘟嘟嘟……

我懵逼地看著結束通話電話的介面,不知道米心有沒有聽見我最後說的話。

結束通話電話,我心裡有些激動。但忽然間我興奮的心情又立刻被衝散,因為我想起頭上還包著紗布。

我沮喪地摸出一根香菸點燃,在煙霧燎亂中我一咬牙,衝到鏡子面前把頭上的紗布一股腦全部卸了下來。在傷口的位置,扯紗布的時候一陣揪心的疼,因為血痂連著紗布上,扯下來的瞬間連帶著把血痂也扯下來了。

我側著頭,努力瞥了幾眼傷口的位置。

那條傷口大概有兩厘米長,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橄欖球的形狀。不知道是恢復得不錯,還是因為傷口本來就不怎麼深的原因,我覺得不刻意去尋找的話,也還是很難在頭上發現它。

仔細看著鏡子裡自已的模樣,摸著硬呼呼的鬍鬚,我拿起剃鬚刀走完幾圈,感覺剃完鬍子自已都要年輕幾歲。旋即,我又放了一盆熱水,用毛巾打溼後,小心翼翼地在頭上擦拭,把一些邊緣的血跡點點擦掉,這樣整體看起來就顯得乾淨多了。只要米心不刻意去看,肯定是發現不了我腦袋上有個傷口的。

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我感覺有點不自在。雖然這套西裝穿在身上很合身,但就是感覺太過放鬆的坐姿會讓它產生褶皺。所以我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等待著米心的訊息。

米心沒有食言,在無聊地刷了半個小時抖音後我看到手機螢幕上亮起的小紅點,點進去是米心發來的定位。不知道什麼時候米心已經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我點開她發來的定位看了看,那個定位竟然就在江北這一塊,離我不算太遠。

定位上顯示一家叫“順心粥”的餐飲店,我猜應該是主打做粥類清淡飲食的店子。

想了想,我給她回覆說自已很快就到。然後我再次在鏡子裡整理了下西裝,此刻心情非常地好,感覺自已又變帥了!

驅車前往定位的路上,我瞄見路邊還有家花店正在營業。心中一動,趕緊把車子停在路邊。我打算去給米心買一捧花。

店內的花架子上面放著很多包裝好的花朵,我看了看,感覺包裝好的不太新鮮。於是我在老闆養的花桶裡面挑了九朵玫瑰花,讓她給我包一下。

老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姐姐,結賬的時候她笑著說因為這是她今天的最後一單生意,所以要給我打個八折。

我想了下,搖搖頭表示拒絕。因為我不想第一次給米心送花,送的就是折扣品。雖然這其實與折扣品什麼的不能混為一談,但是我還是想花原價來買,即便這樣我要多花一點錢。

最終我在老闆娘不解的眼神中付了六十三塊錢,然後包著包裝好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我擺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個合適的角度,確保花朵不會因為在行駛過程中因為剎車而傾倒。我甚至還把副駕駛的安全帶給它繫上,確保絕對的安全……

哼著歌,我很快來到定位。我瞄了一眼,這家粥店採用的是純淡綠色裝修,看起來就給人一種他家店子的食品都很綠色健康的感覺。

當我看到店裡正獨自一人小口喝著白粥時的米心,強忍住激動,拿出手機悄咪咪給她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米心正拿著勺子漫不經心地在粥裡攪動,像是在給白粥降溫。她簡單的把頭髮豎著馬尾,眉眼間有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態。

我輕籲一口氣,稍微平復一下心情後面帶微笑走到她的面前。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我彎腰把背在手後的玫瑰花雙手遞到她的面前。

“噹噹噹當,美女,送你的玫瑰花。”

米心一愣,旋即很平靜地把我手裡的玫瑰花接過,旋即放在她身邊的板凳上。

“謝謝。”

“不客氣。”

我略微有些失望地看著她,她的平靜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收到花她會比較開心,至少不會太過於平靜。但顯而易見的是,我完全想錯了!

“這家店的粥很好喝,你要嘗一下嗎?”

我絲毫沒有半點胃口,但還是看了看桌上的選單,最後選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怎麼這麼晚才吃東西?”

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幾天不見,她似乎又瘦了點。

“才忙完。”

她吐出三個字後彷彿喪失了對話的慾望,只是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白粥。

我輕輕咳嗽,試圖將她的思緒拉扯到我身上的西裝上來。

我理了理衣服:“怎麼樣,這套衣服,我穿起來是不是特別有氣質?”

“你站起來,我看看。”

米心吩咐著,我立馬從座位上起身,又往後退了幾步,確保桌椅不會遮擋住她的視線。

“嗯,轉個面。”

半晌後,米心點點頭:“整體不錯,這套米白色的西裝你還是能夠駕馭得住。”

“那我穿起來帥嗎?”

我追問,但米心顯然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瞥了我一眼後又繼續小口喝著白粥。

我孩子似的上前把她面前的白粥往旁邊挪開,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我穿起來到底帥不帥?”

“……”

肉眼可見米心一時的無語,她試圖把粥挪到自已的面前,我眼疾手快地直接把那碗粥端在自已手上。

“你先告訴我,我穿起來帥不帥?你說了我就讓你安心吃飯。”

我不依不饒地補充道:“必須客觀公正,不能吹噓遛馬。”

米心看了看我,輕輕揉了揉自已的眉心,旋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帥!”

她很肯定地注視著我,此刻我感覺她的心情終於變得好了些。於是我又繼續不要臉的說道:“那你說說,哪裡帥?”

米心見我得寸進尺,微微挑眉,旋即她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思考,決定要不要把我的粥放回來。”

我仔細端詳,確定她並沒有真的生氣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三。”

“你先告訴我到底哪裡帥?”

“二。”

“你快說。”

“一。”

話音一落,米心抬頭注視著我,我從她的眼神中辨不出喜怒,於是只好乖乖把粥端到她面前。

直到她的勺子又放進粥裡時,她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時我才鬆了口氣,只要她沒有生氣就行。

“你要是再好好打理一下頭髮,會更帥點,你這頭髮看起來幾天沒洗了……”

米心忽然來了靈感似的,朝著我頭上比劃,好像在給我設計髮型。

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腦袋上的傷,所以我下意識側頭。結果方向扭反了,剛好把有傷口那一面露給了她!

一瞬間我有些緊張,回頭看著她,她的臉色果然在下一秒變得很嚴肅。

“怎麼了?”

我乾笑著往後稍微仰頭,不想讓她看清楚。

“不要動!”

米心微微有些憤怒,旋即她直接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受傷的地方。

空氣彷彿凝固了,半晌後我聽到米心輕輕吸鼻子的聲音,抬頭看去,她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紅了,一雙眼眸看起來水汪汪的。

我輕聲笑了笑,刻意表現得很輕鬆。

“幹嘛這麼看著我,就是不小心摔了,傷口不深,就是看著在腦袋上很嚇人而已。”

“摔跤能摔側面?要麼是正面要麼是後腦勺。”

米心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到底怎麼弄的?”

心中微動,看著她一臉關切的模樣,我終於確認,她也還是沒有放下我們之間的感情,即便是很短暫的相處。

見我不說話,米心使勁搖晃我的身體,好像要把答案從我身上搖出來似的。半晌後我噗嗤一聲笑了,然後儘量輕描淡寫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

原本以為米心會責怪我多管閒事,但一向看起來對人對事都很冷淡的她,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反對,反而是贊同我和劉奕坤這種保護楊漁的做法,只是告訴我在見義勇為的時候得多動動腦子。

這樣不動腦子魯莽救人的事蹟,說起來這些時日裡我已經做了兩次,第一次是救米心和楊桃那個夜晚。

說起來,我現在很感激那個晚上的不要命。如果不是我捨生忘死地去解救她們,我不確定和米心會不會有這樣一段感情。

“玫瑰花喜歡嗎?”

從傷口的話題中抽離出來,我第一時間詢問。因為我還是不相信自已精心準備的花朵在她眼裡掀不起半點欣喜。

“喜歡。”

米心把玫瑰花抱在懷裡,輕輕嗅了嗅花香,補充道:“這捧花就像你那塊已經沒有頭髮的地方一樣特別。”

我佯裝憤憤地說道:“你能不能別把我因為傷口而被剃了的頭髮和送你的玫瑰花混為一談?”

“它們都很特別,為什麼不可以拿在一起比較呢。”

“因為它們不是一種東西,肯定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我偏不,我就要。”

米心吐吐舌頭,我看著她吐舌頭的樣子忽然就愣住了,然後米心似乎也察覺到自已不經意間展現出了可愛的一臉,俏臉微紅。

我忽然放聲大笑,心情一片大好。米心伸出腳在桌下使勁踩了我一腳,示意我看四周投來的古怪眼神。

我攤攤手示意無所謂,半晌後才感嘆道:“其實人生有很多種可能的,也許只是一個念頭,就能夠引發一系列的變化。”

一番話我說的慢吞吞的,刻意影射米心現在的人生。我想告訴她,只要願意去改變,去嘗試,生活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米心面色複雜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中我看到對未來的迷茫,和她困在泥潭裡不能自拔的無奈。

“你相信嗎,只要願意努力,願意嘗試,未來一定會向著自已希望的方向發展。”

“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努力,逃出你爸的圍剿……紅軍在真正生死存亡的絕境下都可以上演一出震驚世界的四渡赤水,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呢?”

我輕輕握住米心的手,在她複雜的目光中在她手背上留下深情一吻。

“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後還是不能把問題妥善解決,無非我們就遠走高飛換一個地方生活。我還不相信,中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還沒有你爸夠不著的地方!”